文源:修行圈
《老子》一書文文約義豐,自傳世以來,人們對它的理解就有分歧。歷代出現(xiàn)的幾百注家各執(zhí)一說,莫衷一是。道教的思想家,即繼承了《老子》的宇宙生成學說,又把其中的歸根復命的思想作為煉養(yǎng)理論的核心??梢?,探討《老子》的內(nèi)煉思想,不僅可以覓尋到道教內(nèi)煉理論的源頭活水,并且還能有助于對《老子》一書的全面認識。
道:宇宙天地生命衍化的奧秘
道,老子最重要的思想范疇。故開章明義說:“道,可道也,非恒也,名,可名,非恒名?!辈⑻貏e聲明他所創(chuàng)立的道,并非一般人所說的道,它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
既然如此,又怎么去了解這一只可意會的道呢?老子從各種不同的角度艱難地描述著,力圖讓人們把握大體,他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末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奔窗训勒f成是先天地而生的宇宙本原,它的存在是客觀的,但又不能依靠感官去了解,故曰:“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微。
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敫,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復歸于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迎而不見其首,隨而不見其后?!蹦憧?,見不到,聽不著,求不得,混沌窈冥,恍恍惚惚,似“無物”,又似“有物”,其實難以言語。
這是一個人們無法直接感知的無限大的宏觀世界與無限小的微觀世界,這個世界不是有貌、有象、有聲、有色的可被感知的“物”,而是“夷”“?!薄拔ⅰ钡慕y(tǒng)一體,是一種超感官的存在。相對“物”而言,它是“無”;相對虛無而言,它又是“有”?!坝小焙汀盁o”都被用來證明道的真實存在,并非說道是虛無與實在的統(tǒng)一。
道是宇宙生成的本根。老子說:“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彼^“根”即指道,“歸根”即指回復到先天的狀態(tài),與道同體。這個根又叫作“玄牝之門”;“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從這個神秘的門戶中,永無休止地衍生著萬物。
萬物生成衍化的程序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彼^“道生一”,是說道在本根階段呈現(xiàn)為一種陰陽未分的混沌狀態(tài),即先天之元氣。由一生二,便是由元氣分陰分陽。所謂“三”,是指陰陽二氣之間的互相作用(沖氣),這種互相作用使陰陽二氣呈現(xiàn)出形形色色、千差萬別的穩(wěn)定形態(tài)(和),這些穩(wěn)定的形態(tài)也就是“負陰而抱陽”的萬物。
在這里,老子向當時的人們披露了宇宙衍化的根本奧秘。即宇宙萬物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是處在陰陽矛盾的運動中。而“和”是萬物具備的基本形態(tài)。所謂“和”,即指陰陽的平衡、和諧。《淮南子·天文訓》說:“陰陽合而萬物生?!弊鳛檠苌f物的本體——道,本身就有和合的性質(zhì)。
《老子》說:“天之道,其猶張弓乎!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奔匆陨鷦有蜗蟮谋扔魃羁痰亟沂玖说浪恼{(diào)整性、互補性、和諧性。所謂“和之至也”,更把和諧視為事物存在的最好也是最高的狀況。后來的道教繼承發(fā)展了老子的元氣道論,使之進一步系統(tǒng)化,成為煉養(yǎng)理論的基石。其互補和諧的思想,則成為道教養(yǎng)生學調(diào)整的原則。
靜坐內(nèi)煉,體悟道一
那么,怎樣去認識這個遠離人們感官的神秘世界呢?老子指出,到那里只有一條途徑,那就是直覺主義的認識道路。這要求在一種靜寂入定的精神境界中,運用直覺思維的智慧,才能去體驗宇宙的基本統(tǒng)一(即道的一元性)。顯然,達到這一境界最好的手段便是靜坐內(nèi)煉。也許,老子正是在入靜的狀況下、才領(lǐng)略到了那個神秘世界的奧秘。
他說:“道之為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笨?,這正是入靜狀況下出現(xiàn)的絕妙景象。惚惚恍恍,窈窈冥冥,似有似無,然而又確實感覺到有一種極其精微的、真實可信的物質(zhì)----精氣在體內(nèi)運行,并出現(xiàn)了種種奇異的事物(有物)、景象(有象),這就是“精”、“信”(神)在特殊狀況下產(chǎn)生的功能。
營魂抱一,專氣致柔。為了登臨這一領(lǐng)域。必須作一些特別的鍛煉?!独献印氛f:“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至柔,能嬰兒乎?滌除玄鑒,能無疵乎?”講的就是煉氣入靜?!盃I魄”,河上公注:“魂魄也?!薄痘茨献印犯哒T注:“魂者陽之神,魄者陰之神?!惫驶隇殛枺菫殛?,“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在人則為“載營魄抱一”,“一”即“和”,為陰陽魂魄互相作用構(gòu)成的穩(wěn)定的統(tǒng)一體。
那么,怎樣才能“抱一”呢?則當“摶氣至柔”,如嬰兒一樣?!豆茏印?nèi)業(yè)》云:“摶氣如神,萬物備存。”尹知章注:“摶,謂結(jié)聚也?!睔饨Y(jié)聚而精生,精積而神用。三者之中,精是內(nèi)煉的根本?!独献印酚小拔粗蚰抵隙鳎烈病本?。氣為動力,摶氣至柔,綿綿若存。神為主宰,所謂“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信者,伸也;伸者,神也。
玄鑒于心,照物之明。在煉養(yǎng)的過程中,還當清凈心地,這就叫作“滌除玄鑒”?!靶b”,指玄妙的心境。排除外部感覺世界的各種干擾,保持心地的潔凈無塵,使其明亮得象一面毫無毛病的鏡子,便能觀照萬物,明曉宇宙的本來?!痘茨献印R俗訓》說:“清明之士,執(zhí)玄鑒于心,照物明白?!睆亩梢赃_到與道玄同的境地。
出于這種對氣功養(yǎng)身的體驗,老子認為,用這種靜功內(nèi)養(yǎng)的方法,可以“挫銳”“解紛”,排除心官帶來用一切干擾。使主體恢復無知無識的狀態(tài)。這樣,就能使心靈的智慧之光與大道和合,從而產(chǎn)生出超常的功能,能夠直接感受其微觀世界的形形色色。
所謂“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復歸其明”;所謂“和其光,同其塵”,反映的正是用“玄鑒”之光,接受“道”的信息,并進行信息反饋的微妙情景,這就是直覺靜觀,認識世界的過程。
致虛守靜,歸根復命。老子把他論述的內(nèi)煉方法和理論總結(jié)為歸根復命之說。《老子》云:“至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边@個根也就是道,在人則指生命的本源,在氣功內(nèi)煉中,一般指下丹田,內(nèi)煉之際,將氣歸丹田,精聚丹田,神(意)守丹田,謂之“歸根”。
精氣神常聚常守丹田,通過煉精、煉氣、煉神諸階段的修煉,便可結(jié)成內(nèi)丹,扭轉(zhuǎn)自然界生老病死的規(guī)律,恢復青春的活力,達到“深根固蒂、長生久視”的目的,這就叫作“復命”。
內(nèi)功修煉,精力超?!,F(xiàn)代科學已粗略地揭示,內(nèi)功鍛煉中所產(chǎn)生的內(nèi)氣乃是人體中的一般生物能量流,這股生物能量流的運行形成了籠罩在人身周身的生物場。不僅如此,內(nèi)功鍛煉還可使腦電波頻率減少,而波幅度增加。
作為人類生命活動的最高中樞系統(tǒng),內(nèi)功可使它的功能回到兒童時期的慢波;對于年老的人,內(nèi)功可使衰老的生化指標發(fā)生逆轉(zhuǎn),這可能是內(nèi)功、內(nèi)丹之所以能夠開發(fā)智力,延長壽命,甚至返老還童的根據(jù)。
顯然,《老子》中的這些深刻精辟的思想,是吸收了當時自然科學成果的產(chǎn)物,特別是在內(nèi)煉術(shù)的實踐基礎(chǔ)上,提煉總結(jié)出來的。
1985年10月,中國航天醫(yī)學工程研究所用空間腦功能掃描技術(shù),對氣功師夏雙全入靜狀態(tài)后的大腦進行掃描后,攝下的腦電波圖,猶如太極圖。就是人腦本身存在著二股能量流、信息流、物質(zhì)流的動態(tài)平衡結(jié)構(gòu)圖。
在《老子》中記述了當時內(nèi)功達到的成就,“益聞善攝生者,陸行不辟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也?以其無死地?!庇终f:“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蠆虺蛇不螫,猛獸不據(jù),攫鳥不摶,骨弱筋柔而握固,末知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看,這里記述了一些知常得道的大師,他們元氣充沛,精力超常,具有種種特異功能,是一般人難以比擬的。
老祖丹法,淵源流長
《老子》中的這些記述,為我們探討先秦時內(nèi)功的歷史狀況提供了珍貴的文獻。他的內(nèi)煉方法和理論,啟開了后世內(nèi)煉的千門百派。從東漢開始,以內(nèi)煉觀點注解《老子》的,歷代不乏其人,如河上公《老子章句》、張陵《老子想爾注》、葛玄《老子節(jié)解》、白玉蟾《道德真經(jīng)寶章》、李道純《道德會元》等。
至宋元內(nèi)丹派問世,更把《道德經(jīng)》作為丹經(jīng)之祖。北宋張伯端說:“《陰符》寶字逾三百,《道德》靈文止五千。今古上仙無限數(shù),盡從此處達真詮?!标愔绿撜f:“《陰符》、《道德》,丹經(jīng)之祖書,上仙皆籍之為筌蹄,修之成道。然其旨意玄遠,世薄人澆,不能達此。故仙師作此《悟真篇》,使后學者一見了然,易于領(lǐng)悟而行之爾。是知《陰符》、《道德》、《悟真篇》,三書同一事也?!?/p>
故他在《金丹大要·道德經(jīng)序》中直接了當?shù)卣f:“老子之道,即金丹之大道也?!薄叭缁秀敝杏邢笥形?,杳冥中有精有信,不貴難得之貨,皆直指大道,顯露玄機者也。經(jīng)內(nèi)隱八十余異名,如眾甫。神器、玄牝、橐龠之類。蓋深注意于道,使后之人從是而悟,因悟而入,因入而有焉,即有為者金丹也。”
宋元內(nèi)丹派奉《老子》為內(nèi)丹祖書,并列出了一個傳統(tǒng)系統(tǒng),以表示自己屬于道家正宗:“金丹之道,黃帝修之而登云天,老君修之是為道祖,巢由高蹈,錢鏗長年,爾來迄今,歷數(shù)何限,求于冊者,當以《陰符》《道德》為祖,《金碧》《參同》次之。自河上公正傳,而至伯陽真人;祖天師得伯陽之旨,丹成道備,降魔流教;仙翁濟幽,旌陽斬蛟,是皆逢時匡世救劫,斯乃真仙之余事耳。
華陽玄甫、云房、洞賓授受以來,深山妙窟,代不乏人……燕相海蟾受于純陽,而得紫陽,以傳杏林、紫賢、泥丸、海瓊,接踵者多。我重陽翁受于純陽,而得丹陽,全真教立,長春、長真,長生、玉陽、廣寧、清靜諸老仙輩,枝分接濟,丹經(jīng)妙決,散滿人間。唯紫陽《悟真篇》頗詳。又得無名子諸公引而明之,”到此丹經(jīng)大備。
就是說內(nèi)丹淵源于黃帝、老子,經(jīng)河上公、魏伯陽、鍾離權(quán)、呂洞賓、張伯端、王重陽等傳播,丹法盛行于世,他們的著作都是重要的內(nèi)煉典籍,而且象大樹和川流一樣,枝分派接,源遠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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