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是彭子益先生學醫(yī)的心得,他從圓運動的原理出發(fā),介紹了金匱、藥性、脈法、醫(yī)案、女科、外科的學習方法,以及相關(guān)的著作。
本文出自李可先生主校的《圓運動的古中醫(yī)學續(xù)集》。
金匱藥性脈法醫(yī)案女科外科讀法篇
序
吾人既讀宇宙篇,知古中醫(yī)學的來源,是圓運動的大氣。讀原理篇,知古中醫(yī)學的陰陽五行的所以然,是大氣內(nèi)的物質(zhì)與物質(zhì)發(fā)生的作用。讀處方篇.知古中醫(yī)學的法則,是宇宙人身同一大氣的圓運動。讀傷寒篇,知人身整個病的根源與治法,仍是大氣的圓運動。讀溫病、時令病、小兒病篇,知一切時令病,皆人身本身之氣作病。讀時方篇,知時方無原理之錯誤。此后應讀各書,一為金匱,一為藥性,一為脈法,一為醫(yī)案,一為女科,一為外科也。
中華民國二十九年庚辰夏至子益重著于成都四川國醫(yī)學院
金匱讀法
《傷寒論》的病,整個圓運動的六氣運動不圓之病也。一百一十三方謂為治六氣運動不圓之一百一十三病也可,謂一百一十三方為治六氣運動不圓之一個病也可。其實一百一十三病,乃六氣運動不圓之一個病所分析,故能學一百一十三方,以治一百一十三病,不如能學一百一十三方,以治六氣運動不圓之一個病之效大而機靈,思精而術(shù)巧也。不能治一個病,未必能治一百一十三病,既未徹底了然整個的,自然不能明白分析的。《傷寒論》是六氣的一個病,《金匱》則一方一病,一病一個。如此,是學《傷寒論》成功不易,學《金匱》成功不難矣。何以徹底了然《金匱》者,亦寥寥也?學《金匱》者,不得合于教科之善本故也。
近時醫(yī)校采用之《金匱》教本,大概廣集各家之議論,不加斷語,一如茶肆談天無須負責。此乃醫(yī)學既成之后,參考性質(zhì)之書,非學醫(yī)時一定不易之教科書。
今于系統(tǒng)學《傷寒論》學成之后,欲求《金匱》教科書,惟黃坤載《金匱懸解》最好。處處是整個河圖圓運動,字字有認定,字字有著落,就經(jīng)解經(jīng),不參己見。讀罷系統(tǒng)學各篇之后,展卷讀之,真有駕輕車就熟路之快,不惟不白走一步,而且妙趣環(huán)生,儼由己出。學成之后,再參考各家議論,未為晚也。
讀《金匱》次序,須先讀內(nèi)傷雜病嘔吐噦下利各方。次讀痰飲咳嗽各方,肺痿肺癰咳嗽上氣各方,胸痹心痛短氣各方。再次讀血痹虛勞各方,奔豚各方,腹痛寒疝宿食各方,消渴小便不利淋各方,水氣各方,黃疸各方。再次讀趺蹶手指臂腫轉(zhuǎn)筋狐疝蛔蟲各方。然后讀外感五臟風寒積聚各方,痙濕暍各方,瘧病各方,百合狐惑陰陽毒各方。然后讀外科瘡癰腸癰浸淫各方。然后讀婦人妊娠產(chǎn)后雜病各方。先從土氣入手,次則金氣,次則木氣,由中宮而升降,依河圖圓運動的次序,以探求人身整個氣化之妙。于是外感、內(nèi)傷仍是一整個的妙處,自能了然于心,自能掃除一切六氣傷人身體作病,冬寒藏在肌膚,至春變?yōu)闇囟荆抿?qū)風逐寒、清溫解毒之害。原文次序,首列外感,外感之病,如不先將內(nèi)傷認識,榮衛(wèi)認識,未有能徹底了解者也。
藥性讀法
學醫(yī)結(jié)果在用藥治病。一藥下咽,不能取出,用之得宜,起死回生,用之失宜,殺人害命。曾在天津見一醫(yī)學畢業(yè)某君,自己醫(yī)治家人疾病,一年之內(nèi),將自己八口之家,醫(yī)死六口,著急成瘋,可為鑒也。果將原理學明,藥性學清,縱有差錯,當亦不大,何至殺人害命,至于如此。但學清藥性,頗不易易。各家本草注疏,不讀則已,一讀之下,言人人殊。即如芍藥,本是收降膽經(jīng)主藥,兼入肝經(jīng)。徐靈胎各家則謂芍藥入肝經(jīng)而不及于膽經(jīng)。葉天士且認為專入肺經(jīng)。麻黃本是專入肺經(jīng)衛(wèi)氣之藥,性善通降。張隱庵乃謂麻黃專入肝經(jīng),肝經(jīng)以上升為性,麻黃以開降為能,適得其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后人如何學法乎?
藥品多至一千余品,散漫無有系統(tǒng),更見難學。神農(nóng)本草三百余品,以上品、中品、下品為系統(tǒng)。附子回陽要藥,占醫(yī)方最重要地位,列為下品。礬石、干漆罕用之藥,列為上品,令人認識先錯。此上、中、下之分.不可為藥性系統(tǒng)也。李時珍《本草綱目》,燦然大備,而以山藥、隰草、水草等等為系統(tǒng),于研究藥性甚覺無味。《神農(nóng)本草》、《本草綱目》只言某藥治某病,于某藥何以能治某病的原理,并無一字之說明。吾人要將藥性學清,真是無有下手之處,無原理,無系統(tǒng),奈何奈何!
仲圣《傷寒》、《金匱》,為中醫(yī)方藥祖本。自序云:撰用《胎臚藥錄》,不言《神農(nóng)本草》,《胎臚藥錄》今世不見?!秱贰ⅰ督饏T》所用之藥,原理如何,系統(tǒng)如何,后人何從得知?中醫(yī)原理,出于河圖,河圖的圓運動,為中醫(yī)學的原理系統(tǒng)。并非河圖的圓運動來解釋藥性,安能得藥性之正義。惟有黃坤載八種之《長沙藥解》,就《傷寒》、《金匱》之方,由河圖的圓運動,解出藥性之原理。首列中土藥,次列木氣藥,次列金氣藥,次列火氣、水氣藥,再次列其他各藥,以為系統(tǒng)。字字有認定,字字有著落。讀本書處方篇后,再讀《長沙藥解》.無不歡欣鼓舞,相慶得升仲景之堂也。由《傷寒》、《金匱》得到藥性的根本認識,根本認定之后,再參看各家之說,自能妙于化裁,而又能滴滴歸源,此讀藥性的唯一妙法也。附錄《長沙藥解》數(shù)則,一覽便知。
附錄:《長沙藥解》——甘草、薯蕷、羊肉、附子、黃連、黃芩
甘草:味甘,氣平,性緩,入足大陰脾、足陽明胃經(jīng)。備沖和之正味.秉淳厚之良資,入金木兩家之界,歸水火二氣之間,培植中州,養(yǎng)育四旁,交媾精神之妙藥,調(diào)劑氣血之靈丹。
傷寒炙甘草湯,治少陽傷寒,脈結(jié)代,心動悸者。以少陽甲木化氣于相火,其經(jīng)自頭走足,循胃口而下兩脅,病則經(jīng)氣上逆,衛(wèi)逼戊土,胃口填塞,礙厥陰風木升達之路,木郁風作,是以心下悸動。其動在胃之大絡,虛里之分,正當心下。經(jīng)絡壅塞,榮血不得暢流,相火升炎,經(jīng)絡漸而燥澀,是以經(jīng)脈結(jié)代。相火上燔,必刑辛金,甲木上郁,,必克戊土,土金俱負,則病轉(zhuǎn)陽明而中氣傷矣。甲木之升.緣胃氣之逆,胃土之逆,緣中氣之虛。參、甘、大棗益胃氣而補脾經(jīng),膠、地、麻仁滋經(jīng)脈而澤枯槁,姜、桂引榮血之瘀澀,麥冬清肺家之燥熱也。
金匱甘草附子湯,治風濕相搏,骨節(jié)痛煩,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以水寒土濕,木郁不能行水,濕阻關(guān)節(jié),經(jīng)絡不通,是以腫痛。濕蒸汗泄,微陽不固,故惡風寒。術(shù)、甘補土燥濕,桂枝疏木通經(jīng),附子溫其水寒也云云。
人之初生,先結(jié)祖氣,兩儀不分,四象未兆,混沌莫名,是曰先天。祖氣運動,左旋而化已土,右轉(zhuǎn)而化戊土,脾胃生焉。己土東升則化乙木,南升則化丁火。戊土西降則化辛金,北降則化癸水。于是四象全而五行備。木溫,火熱,金涼,水寒,四象之氣也。木青,金白,水黑,火赤,四象之色也。木臊,水腐,金腥,火焦,四象之臭也。木酸,金辛,水咸,火苦,四象之味也。土得四氣之中,四色之正,四臭之和,四味之平。甘草氣、色、臭、味,中正和平,有土德焉,故走中宮而入脾胃。脾土溫升而化肝木,肝主藏血,而脾為生血之本。胃主清降而化肺金,.肺主藏氣,而胃為化氣之源。氣血分宮,胥秉土氣。甘草體具五德,輔以血藥,則左行己土而入肝木;佐以氣藥,則右行戊土而入肺金。肝血溫升則化神氣,肺金清降則化精血。脾胃者,精神、氣血之中皇,凡調(diào)劑氣血,交媾精神,非脾胃不能,非甘草不可也。肝脾之病,善于下陷,入肝脾者,宜佐以升達之味。肺胃之病,善于上逆,入肺胃者,宜輔以降斂之品。嘔吐者,肺胃之上逆也,濁氣不能下降,則痞悶于心胸。泄利者,,肝脾之下陷也,清氣不得上升,則脹滿于腹脅,悉緣中氣之虛。上逆者,養(yǎng)中補土,以降濁氣,則嘔吐與腹?jié)M之家,未始不宜甘草,前人中滿與嘔家忌甘草者,非通論也。
上行用頭,下行用稍,熟用甘溫,培土而補虛,生用甘涼,泄火而消滿。凡咽喉疼痛及一切瘡瘍熱腫,并宜生甘草泄其都火。熟用,去皮蜜炙。
薯蕷:味甘,氣平,入足陽明胃、手太陰肺經(jīng)。養(yǎng)戊土而行降攝,補辛金而司收斂,善息風燥,專止疏泄。
金匱薯蕷丸,治虛勞諸不足。凡氣百疾,以虛勞之病,率在厥陰風木一經(jīng)。厥陰風木,泄而不斂,百病皆生。肺主降斂,薯蕷斂肺而保精,麥冬清金而寧神,桔梗、杏仁破壅而降逆,此所以助辛金之收斂也。肝主升發(fā),歸、膠滋肝而養(yǎng)血,地芍潤木而清風,川芎、桂枝疏郁而升陷,此所以輔乙木之生發(fā)也。升降金木,職在中氣,大棗補己土之精,人參補戊土之氣,苓、術(shù)、甘草培土而泄?jié)瘢袂?、于姜消滯而?qū)寒,此所以理中而運升降之樞也。賊傷中氣,是為木邪,柴胡、白蘞泄火而疏甲木,黃卷、防風燥濕而達乙木,木靜而風息,則虛勞百病廖矣云云。
陰陽之要,陽密乃固,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神乃絕。四時之氣,木火司乎生長,金水司乎收藏。人于秋冬之時,而行收藏之政.實嗇精神,以秘陽根,是謂圣人。下此于蟄藏之期,偏多損失??碴柌幻?,木郁風生,木火行疏泄之令,金水無封藏之權(quán),于是驚悸,吐衄、崩帶、淋遺之病種種皆起。是以虛勞之證非一無不成于乙木之不謐,始于辛金之失斂,究之總緣于土敗。蓋坎中之陽,諸陽之根,坎陽走泄,久而癸水寒增,己土濕旺,脾不能升,而胃不能降,此木陷金逆所由來也。法當溫燥中脘,左達乙木,而右斂辛金。薯蕷之性,善入肺胃而斂精神,輔以調(diào)養(yǎng)土木之品,實虛勞百病之良藥也。
羊肉:味苦,氣膻,入足太陰脾、足厥陰肝經(jīng)。溫肝脾而扶陽,止疼痛而緩急。
金匱當歸生姜羊肉湯,用之治寒疝腹痛者。以水寒木枯,溫氣頹敗,陰邪凝結(jié),則為瘕疝??菽居魶_,則為腹痛。羊肉暖補肝脾之溫氣,以消凝郁也。治脅痛里急者,以厥陰之經(jīng),自少腹而走兩脅,肝脾陽虛,乙木不達,郁迫而生痛急,羊肉暖補肝脾之陽氣,以緩迫切也。治產(chǎn)后腹中疼痛者,產(chǎn)后血亡,溫氣脫泄,乙木枯槁,郁克己土,故腹中痛,羊肉補厥陰之濕氣,以達木枯也。治虛勞不足者,以虛勞不足無不由肝脾之陽虛,羊肉補肝脾之陽,以助生機也云云。羊內(nèi)淳濃溫厚,暖肝脾而助生長,緩急迫而止疼痛,大補溫氣之劑也。
其諸主治:止帶下,斷崩中,療反胃,治腸滑,緩脾胃,起老傷,消腳氣,生乳汁,補產(chǎn)后諸虛。
附子:味辛苦,性溫,入足太陰脾、足少陰腎經(jīng)。暖水燥土,泄?jié)癯W咧袑m而溫脾,入下焦而暖腎,補垂絕之火種,續(xù)將絕之陽根。治手足厥冷,開臟腑陰滯,定腰腹之疼痛,舒踝膝之拘攣,通經(jīng)脈之寒瘀,消疝瘕之冷結(jié)。降濁陰逆上,能回噦噫;提清陽下陷,善止脹滿。
傷寒附子瀉心湯,治太陽傷寒下后,心下痞硬,而后惡寒、汗出者。以下傷中氣,升降倒行,膽胃俱逆,胃口填塞,故心下痞硬。君相二火離根上騰,故下寒上熱。上熱熏蒸,是以汗出。大黃泄胃土之逆,黃連泄心火之逆,黃芩泄膽火之逆,附子溫癸水之寒也.金匱桂枝附子湯,治風濕相搏,骨節(jié)疼痛,不嘔不渴,小便不利。以水寒土濕,木氣下郁,不能疏泄水道。姜、甘、大棗和中補土,桂枝疏乙木之郁,附子溫癸水之寒也云云。
陰陽之理,彼此互根。陰降而化水,而坎水之中,已胎陽氣,陽升而化火,而離火之中,已含陰精。水根在離,故相火下降而化癸水;火根在坎,故癸水上升而化丁火。陰陽交濟,水火互根,此下之所以不寒,而上之所以不熱也。水火不交,則熱生于上,而寒生于下。病在上下,而實原于中氣之敗。土者,水火之中氣也。戊土不降,故火不交水,而病上熱,已土不升,故水不交火,而病下寒。升降之倒行者,火衰水勝而土濕也?;鹗⒍猎?,則成水枯,而病實熱,陽明承氣之證是也。承氣之證少,真武之證多。以水易盛而火易衰,燥易消而濕易長?;鹚ネ翝?,丁火奔騰,而癸水泛濫,是以寒盛于中下也。蓋火不勝水,自然之理。所恃者,壯盛之時,生土以制之。至其漸衰,母虛子弱,火土俱虧,土無制水之權(quán),而火處必敗之勢,寒水上凌,遂得滅火而侮土?;饛投撂K,則生,火滅而土崩,則死。
人之死也,死于火土兩敗,而水勝也。是以附子、真武、四逆諸方,悉火土雙補以勝寒水。仲景先師之意,后世庸工不能解也。附子沉重下行,走太陰而暖脾土,入少陰而溫腎水。腎水溫則君火歸根,上熱自清。補益陽根之藥,無以易此。相火者,君火之佐也,君行則臣從。足少陽以甲木而化相火,隨君火下行而交癸水。癸水之溫者,相火之下秘也。君火不藏,則相火亦泄,君相皆騰,是以上熱,而上熱之劇者,則全緣于相火。相火之性,暴烈迅急,非同君火之溫和也。人之神寧而魂安者,二火之歸根也。君火飛則心動而神悸,相火飄則膽破而魂驚。故虛勞內(nèi)傷之證,必生驚悸,其原因水寒土濕而二火不歸故也。
庸工以為血虛而用清涼之藥,諸如歸脾、補心之方,誤世多矣。當以附子暖水,使君相二火,歸根坎府,神魂自安。但欲調(diào)水火,必先治土。非用補土、養(yǎng)中、燥濕、降逆之味,附子不能獨奏奇功也。惟驚悸年深,寒塊凝結(jié),少腹硬滿,巳成奔豚者,莫用附子,用之藥不勝病,反為大害。當以桂、附、椒、姜研熨臍下,積寒消化,用之乃受。凡內(nèi)傷虛勞,以及各門難病,皆緣中氣不足,水旺火奔,下寒上熱,未有下熱者。下寒若勝,即宜附子暖癸水而斂丁火,決有奇功。至于傷寒三陰之證,更為相宜也。其下熱而不宜附子者,水寒土濕而木陷也。生氣不足,故抑郁而生下熱,下熱雖生,而病本仍是濕寒。如漏崩、遺帶、淋癃、痔漏、黃疸、氣鼓之證,悉木郁下熱之證,但事清肝潤燥,而寒濕愈增,則木愈郁而熱愈盛。法宜于姜、甘、苓、術(shù)之內(nèi)副以清風疏木之品,郁熱一除,即以附子溫其下焦,十有九宜。但法有工拙,時有早晚耳。紙包數(shù)層水濕,火中灰埋煨熟,去皮臍切片,砂鍋隔紙焙焦用,勿令黑。庸工用童便甘草浸,日久全是渣滓,毫無辣味,可謂無知妄作之至矣。
黃連:味苦,性寒,入手少陰心經(jīng)。清心退熱,瀉火除煩。
傷寒黃連湯,治太陽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以中氣虛寒,木邪克土,脾陷而賊于乙木,故腹中痛。胃逆而賊于甲木,故欲嘔吐。君火不降,故胸中有熱。姜、甘、參、棗溫中而補土,桂枝達乙木而止疼,半夏降戊土而止嘔,黃連清君火而瀉熱也。
金匱黃連粉,治浸淫瘡。以土濕火升,郁生上熱,濕熱蒸淫,結(jié)為毒瘡。從口而走四肢,則生;從四肢而入口,則死。黃連瀉濕熱之浸淫也云云。
火蟄于土,土燥則火降而神清,土濕則火升而心煩。黃連苦寒,瀉心火而除煩熱,君火不降,濕熱煩郁者宜之。土生于火,火旺則土燥,火衰則土濕。凡太陰之濕,皆君火之虛也。虛而不降,則升炎而上盛,其上愈盛,其下愈虛。當其上盛之時,即是下虛之會。故仲景黃連清上諸方,多與溫中暖下之藥并用,此一定之法也。凡瀉火清心之藥,必用黃連,切當中病即止,不可過劑,過則中下寒生,上熱愈盛。庸工不解,以為久服黃連反從火化,真可笑也。
黃苓:味苦,性寒,入足少陽膽、足厥陰肝經(jīng)。清相火而斷下利,泄甲木而止上嘔。除少陽之痞熱,退厥陰之郁蒸。
傷寒黃芩湯,治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者。以太陽而傳少陽,少陽經(jīng)氣內(nèi)遏,必便克戊土而為嘔利。逆而不降,則壅逼上脘而為嘔;降而不舒,則郁迫下脘而為利。利泄胃陽,則入太陰之臟,利亡脾陰,則傳陽明之腑。少陽以甲木而化相火,易傳陽明而為熱。甘草、大棗補其脾精,黃芩、芍藥瀉其相火也。
金匱澤漆湯,用之治咳而脈浮者,清相火之刑金也云云。
甲木清降,則下溫癸水而上不熱,乙木溫升,則上生丁火而下不熱。足厥陰病,則乙木郁陷而生下熱;足少陽病,則甲木郁逆而生上熱。以甲木原化氣于相火,乙木亦含孕乎君火也。黃芩苦寒,并入甲乙,瀉相火而清風木,肝臟郁熱之證,非此不能除。然甚能寒中。
厥陰傷寒脈遲,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小柴胡湯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
凡脈遲、腹痛、心下悸、小便少者忌之。清上用枯者,清下用實者,內(nèi)行醋炒,外行酒炒。
以上甘草為中土藥,薯類為肺金藥,羊肉為肝木藥,附子為腎水藥,黃連為心火藥,黃芩為相火藥。將此六位研究明了,便得藥性整個學法。整個者,整個河圖運動也。初學醫(yī)學,不可心亂,按次序?qū)W去,則不亂矣。藥品不過百味,即可敷用,而最要者不過數(shù)十味。不按次序,白費腦力,此心一亂,苦悶叢生矣。
茲將研究藥性次序,開列于后。照此次序,去讀《長沙藥解》,《長沙藥解》明了之后,再看別家本草以求變通。
中土藥補品
炙甘草 溫補中氣。
干姜 溫運中氣。
人參 補中生津。
大棗 補中養(yǎng)血。
冰糖 補中。
白糖 養(yǎng)中。
豆豉 平補中氣,兼養(yǎng)陰液。
白術(shù) 平補土氣,除濕生津。
薏苡 除濕補土,陰虛忌用。
飴糖 炒焦用,養(yǎng)中去瘀。
神曲 調(diào)中去滯。
粳米 養(yǎng)中生津
中土藥瀉品
大黃 下熱攻積。
厚樸 溫瀉積氣。
草果 溫運結(jié)滯。
玄明粉 滑瀉積熱。
蒼術(shù) 除濕發(fā)汗,性燥傷津
雞內(nèi)金 消食最良,過用傷胃
中土藥升降品
茯苓 升脾去濕。
澤瀉 去濕升脾。
扁豆皮 利濕升脾。
干姜 升脾降胃,陰虛忌用。
半夏 降胃燥痰,陰虛忌用。
南星 降胃潤痰,不傷陰液。
藿香 降胃溫胃。
扁豆 降胃補土,陰虛最宜。
吳萸 溫降胃膽。
金氣藥補品
山藥 補降肺胃。
沙參 補肺生津。
蘇條參 補肺生津。
百合 涼降肺氣,胃寒忌用。
麥冬 涼補肺液,胃虛忌用。
西洋參 補肺生津,收降力大。
糯米 補肺生津,陰虛最宜。
白及 專補肺損,陰虛最宜。
黃精 潤補肺胃,陰虛妙品。
金氣藥瀉品
牛蒡子 瀉肺,傷津。
貝母 瀉肺清熱,專化燥痰。
麻黃 瀉肺發(fā)汗,力猛慎用。
薄荷 瀉肺發(fā)汗,虛家少用。
黃芩 清熱瀉肺,極能寒中。
石膏 涼瀉肺燥,最能寒中。
白芥子 瀉肺化痰,陰虛忌用。
蘇子 大瀉肺氣。
葶藶 大瀉肺水,力猛非常。
金氣藥升降品
黃芪 升補衛(wèi)氣,陰虛忌用。
升麻 專升大腸,陰虛忌用。
葛根 專升大腸,涼潤解表。
杏仁 降肺化痰,陰虛慎用。
桔梗 降肺排膿,陰虛忌用。
橘皮 溫降肺胃。
枇杷葉 疏降肺胃。
竹葉 專降肺氣,清涼不寒。
枳實 降氣通滯,氣虛忌用。
木氣藥補品
當歸 和血潤燥,濕脾滑腸。
羊肉 溫補木氣,滋養(yǎng)非常。
阿膠 潤木息風,脾濕忌用。
烏梅 大補木氣,收斂生津。
棗皮 收斂陽氣,補木生津。
棗仁 滋補膽經(jīng)。
艾葉 溫補肝陽。
地黃 養(yǎng)血息風,木燥妙品。
羊肝 溫養(yǎng)木氣,補助肝陽。
木氣藥瀉品
苦楝子 專破結(jié)氣,并止熱痛。
桃仁 性熱破血。
紅花 專去瘀血,去瘀生新。
青皮 大瀉木氣。
香附 專瀉肝經(jīng)。
郁金 瀉肝解郁。
五靈脂 去瘀散結(jié)。
赤芍 最散木氣。
胡索 專攻木氣,去結(jié)散血。
木氣藥升降品
桂枝 升達肝陽,陰虛慎用。
川芎 溫升肝經(jīng),竄性最大。
蒺藜 溫升肝經(jīng),兼能滋補。
木香 溫升肝經(jīng),木燥忌用。
白芍 專降膽經(jīng),收斂相火。
肉桂 溫降膽經(jīng),直達腎臟。
吳茱萸 溫降膽胃。
龍膽草 清降膽經(jīng)。
黃芩 涼降膽經(jīng)。
厚樸 溫降膽經(jīng)。
豬膽汁 涼降膽經(jīng)。
苦酒 收降膽肺。
水氣藥補品
附片 專補腎陽,除濕破結(jié)。
巴戟 溫補腎肝,滋潤不燥。
菟絲 溫腎補精。
淫羊藿 溫補腎肝,平和之品。
覆盆子 溫補膽腎,能收小便。
熟地 滋補腎精。
甜蓯蓉 溫補肝腎。
破故紙 溫補肝陽。
胡桃 溫補腎陽。
水氣藥瀉品
車前 除濕利水。
豬苓 利水通竅。
通草 清利水道。
海金砂 泄水去結(jié)。
澤瀉 泄水利濕。
萆薢 通利水道。
水氣藥升降品
凡補品皆升,瀉品皆降。
火氣藥補品
溫補肝腎之品,皆補心火,并補相火。
火氣藥瀉品
黃連 專清心火,并除濕熱。
蓮心 專清心火。
燈心 輕清心火。
梔仁 涼泄心火。
朱砂 妄降心火。
黃柏 清泄相火。
火氣藥升降品
胡柴 專升命門,善解結(jié)氣。
凡溫補肝腎之品,皆能升火。凡瀉火之品,皆能降火。惟肉桂補火,系溫降膽經(jīng)相火。
榮衛(wèi)藥
外感和榮藥
芍藥 降膽收熱。
淡豆豉 養(yǎng)木抑陰,調(diào)養(yǎng)中氣。
黑豆 降膽滋水,養(yǎng)中降火。
大棗 養(yǎng)中養(yǎng)木,滋補津液。
綠豆 養(yǎng)中清熱。
黃豆 養(yǎng)木調(diào)中。
外感和衛(wèi)藥
麻黃 善開衛(wèi)閉,能通腠理。
薄荷 泄衛(wèi)開肺。
杏仁 降肺泄衛(wèi)。
陳皮 溫降肺胃。
生姜 散肺傷津。
竹葉 輕降肺衛(wèi)。
藥性完備,莫如《本草綱目》,各家論說,兼收并蓄。是醫(yī)學成后的參考書,不是初學醫(yī)時的教科書。即如五味子,乃溫補腎家的藥,都說成肺家止咳藥。只因傷寒論小青龍湯用五味子以治咳嗽,后人故都認為肺家藥。不知小青龍湯證的咳,乃腎寒水泛,故小青龍湯用細辛以降水,五味以溫腎,干姜以溫中。肺家咳嗽而用五味燥熱收聚之性,未有不愈用愈咳者。最可笑的是李東垣,他說五味收肺氣,升也。肺氣不降則病,豈有用升藥之事?降則收,升則散,此平常之理,李東垣一生好升陽,遂將肺氣亦認為當升,誤后學多矣。諸如此類,《本草綱目》不可勝數(shù)。故學者須先將基礎立定,乃可多看藥性書。要立藥性基礎,只有《長沙藥解》。
用藥處方,嘗有由配合之巧,發(fā)生特別之功者,各人之聰明不同,應用各異也。所以葉天士謂“芍藥人肺經(jīng)”,緣肺金以收斂下降為順,膽經(jīng)不降,相火上逆,火逆?zhèn)穑史螝獠荒苁諗肯陆?,芍藥將膽?jīng)降下,相火不逆,肺經(jīng)自能收降。芍藥降膽經(jīng)為因,火降然后金收為果。葉天士因用芍藥而肺金收降,遂謂芍藥入肺經(jīng)。倘肺金不收并非由于膽木不降、相火上逆,則芍藥必不見效矣。所謂因者,原理是也。由原理推廣之結(jié)果,乃有著落。
近人鄒潤安《本經(jīng)疏證》謂:芍藥能破能收,合桂枝則破榮分之結(jié),合甘草則破腸胃之結(jié),合附片則破下焦之結(jié)云云。不知皆芍藥降膽經(jīng)的結(jié)果,并非破也。《內(nèi)經(jīng)》謂:十一臟之氣皆取決于膽。斯言也,因膽經(jīng)降則全體流通,膽經(jīng)不降則全體結(jié)塞。氣降則收,氣降則通,膽經(jīng)降為因,結(jié)氣通為果也。知芍藥善降膽經(jīng),則凡因膽經(jīng)不降諸病,自然知芍藥通用之妙。不知芍藥善降膽經(jīng),只謂芍藥入肺,芍藥能破結(jié)氣,則無的放矢,有不冤殺無辜者乎?所以學知藥性,務先認識原理,認識原理,必須學知《傷寒》、《金匱》各方用藥之意義,則《長沙藥解》之外,無可令人能得原理的認識之本也。
學醫(yī)結(jié)果在用藥,認識藥性原理,既如此之難,而普通言論,又造成一種惡習,使人墮入其中,振拔不出,即如“芍藥平肝”一語,今昔一致,南北同風.病家醫(yī)家,眾口一詞,芍藥功用,遂失其效。肝經(jīng)由下上升,秉陰中之陽。肝經(jīng)諸病,皆由肝陽下陷,升不上來使然,豈可用芍藥平之,使之欲升不得乎?膽經(jīng)降則肝經(jīng)升,芍藥降膽經(jīng)則肝經(jīng)升。芍藥于事實上,本是平膽,乃日“芍藥平肝”,相反如此,后之學者,不為所誤有幾人乎?故系統(tǒng)學用藥,全在“認定著落”四字用工夫,而歸根于河圖的圓運動。河圖的圓運動,于根本上示人以藥性原理之準則,于變動上示人以運用藥性原理之靈巧。由準則發(fā)生靈巧,由靈巧歸于準則,藥性學清應當如此學法。
可于《長沙藥解》中,分為常用者、不常用者。常用者先讀,不常用者后讀。按土氣、木氣、金氣、水氣、火氣的河圖系統(tǒng),不可任意取舍,致將整個的意義失卻,得不著一以貫之之妙。本書處方篇所列各方,惟大黃廑蟲丸用之蟲類藥,為不常用者。能將處方篇各藥研究徹底,熟記于心,自然發(fā)生妙于化裁的機會。
現(xiàn)在學校初期課程,列國藥一科,無有原理,無有系統(tǒng),傷寒不曉,金匱未知,先講國藥,聽者莫明其所以然,誤人多矣。
現(xiàn)在中央書店出版的《藥性大辭典》極好,分補陽類、補陰類、補血類、收斂類、發(fā)散類等等,便于檢查。每藥皆有禁忌一欄,尤為合用,可以減少用藥之誤。其于原理,則一字不題,更是此書長處。原理說錯了,必誤后人也。
脈法讀法
脈法,一曰主病,一曰脈象,一曰脈理。脈象宜讀周夢覺《三指禪》,以無病之胃氣脈為綱,二十六病脈為目,先學知無病之胃氣脈,乃能學知有病之二十六病脈。雖有二十六脈.常見者不過十余脈,將常見者認識明白,不常見者自亦隨之明白。脈象雖多,以胃氣脈為系統(tǒng),自得整個學法。學胃氣脈,須常診元氣未泄、身壯無病之脈乃知。
主病宜讀李瀕湖修正之《四言舉要》,不必背得,只記綱領(lǐng),久之自能取用。惟不可由脈猜病,務要問病對脈。如問病為停食,診得沉緊脈,食停則病在里,故脈沉,食停則氣聚于食,故現(xiàn)緊象。緊耆,聚之意也。以此類推,自得辦法。
脈理宜讀黃氏八種《四圣心源》。黃氏所論脈理,有整個系統(tǒng),如脈浮為病在表,脈沉為病在里,脈數(shù)為主熱,脈遲為主寒。有表病脈沉,里病脈浮者;數(shù)脈為虛,遲脈為熱者;大脈為陽,亦有大不可認為陽者;小脈為陰,亦有小不可認為陰者。黃氏所論脈象之理,根據(jù)《內(nèi)經(jīng)》、《難經(jīng)》、《傷寒》、《金匱》經(jīng)文,反復申論,實有益于初學。因脈理活潑,妙不可言,如不先將根底學清,遂從活潑揣摸,必蹈恍惚之害。欲學根底,黃氏最好。
自來診脈,兩手分診。系統(tǒng)學診脈,必須兩手合診,因整個圓運動的消息,須兩手合診,方能審察得出。又須三指斜下,次指按在浮部,中指按在中部,名指按在沉部。沉部在骨,中部在肉,浮部在皮。斜下者,中指比次指重,名指比中指重,即《難經(jīng)》所謂三菽之重,六菽之重,九菽之重是也,是為三部診法。若三指不分輕重,便不合寸、關(guān)、尺三部脈的本位。三部之法之中,又有九候之法。三部九候者,一部三候,三部九候。寸脈本位在浮部,浮部有浮部的浮、中、沉;關(guān)脈本位在中部,中部有中部的浮、中、沉;尺脈本位在沉部,沉部有沉部的浮、中、沉。三部九候的診法,只需三指斜下,三指同時由輕按而重按,由重按而再重按,再由重按而輕按,由輕按而再輕按,便將寸、關(guān)、尺三部九候的整個診法得著。
診脈所以審病,診脈時卻不可先存審病之念,只需審察整個的圓運動。欲審察病人整個的圓運動,須先將無病之人整個的圓運動印于腦中,然后能審察病人的整個圓運動。知無病人的脈的運動圓,乃知有病人的脈的運動何處不圓,不圓之處,即是有病之處?!度付U》的胃氣脈中,尋不出二十六病脈之一病脈,是為無病人的圓,但見二十六病脈之一病脈,便是不圓。所謂不可先存審病之念者,只需審察圓與不圓,病脈自然顯現(xiàn)于指下。三部九候,必須診的徹底,由浮按至沉,又由沉按至浮,不得忽略一絲。
要如何才不至忽略一絲,可將皮、肉、骨分作九個字,一字一層的按,心中覺得不含混了,便一絲不忽略了。但這九個字的九層地位,是皮、肉、骨的地位,不是脈的個體,是下指的方法。方法與地位徹底了,然后診脈,看脈在此地位中的動態(tài)如何。這個地位方法,如不用心研究徹底,下指診脈,必犯下列之弊。
下指診脈,每將指頭死按脈上,就如用眼睛看物,卻把眼睛珠放在物上,如何能將所看之物看得明白?故診脈不可將指頭死按脈上,致將脈的動態(tài)診察不出。診脈稱為看脈,指頭上并無眼睛,而“看”字的意義卻妙極矣??鬃尤眨菏ト四厦娑犔煜?。又日:聽訟吾猶人也。將“看”字改為“聽”字,能將“聽’’字的意義體會有得,則診脈必有聰明過人處。“聽”字比“看”字靜得多,活潑得多?!翱础笔俏胰タ?,“聽”是聽他來,必能聽而后得整個的認識也。三部九候的“候”字,候者,等候之意。我的指頭,只在九個字的地位上,審察地位,等候脈來喚我,我再去聽脈。“候”字、“聽”字的意義,大醫(yī)的妙用,全在于此。最好辦法,是先將指頭審察九個字地位,以候脈來,指頭與脈見面之后,仍不聽脈,仍只審察九個字地位,有意無意之中,聽出脈的病點來,然后跟績搜求,由合聽而分聽,由分聽而合聽。整個脈體,即是整個人身的河圖。由合以求分,便知病之所在;由分以求合,便得處方的結(jié)果。總而言之,不可由我去找脈,須候脈來喚我,此秘訣也。
診脈,須先聽六脈整個大體,切不可先注意關(guān)脈怎樣,寸脈怎樣。先診整個大體,聽出大體是陽虛是陰虛。陽虛者,脈氣潤;陰虛者,脈氣枯。然后據(jù)所問之證,在脈上審察,切不可由我去找脈上何處有病,須聽脈自己呈出病來。由我去找脈,我有成見,所找出之脈,多是我的成見的結(jié)果。聽脈自己呈出來的病象,才是真象。診脈的功夫,須先將醫(yī)生的性情練和,心神練靜,指頭練活。能將我的心移放在指頭上,指頭即是心,便活矣。如將心去照管指頭,便不活矣。
九個字整個地位如明鏡的個體,脈如鏡中所照出之一物,將此點悟出,便可不犯指頭死按脈上之弊,而自然發(fā)生說不出來之巧。
兩手合診,如有不便時,可多診一次,亦可。病脈須比較確切,然后分明。如右手脈較左手脈大些,此為陽盛陰虛,宜用陰藥。但陰藥應當用至如何程度,須視左手相比右手的程度如何而定。右脈大為陽盛,須大而實,如大而松,則為陽虛。不兩手合診,此較不確,則程度之相差如何不準,用藥間有太過、不及之弊。兩手合診,其中有予醫(yī)生以決斷治法的巧妙處。兩手合診慣了,一旦兩手分診,只覺心中自問不得過去。何也?不比較不知道也。兩手分診,不免有自欺欺人處,奈何奈何!
著者為病人診脈,必兩手合診,因整個圓運動必合診才能對照無遺耳。上文所說“九個字的地位”手法,總要切實體會。’這九個字的地位中,不管有脈無脈,心中只先審察地位,不要先審脈。必須先將“九個字的地位”手法認清,然后靜聽脈來之象,以求其象之理,以定方中所用之藥。處方定藥,全在此時決斷。定藥要在指頭未離脈時,研究決定。如診脈放手,再來定藥,即不準確。在脈上定方,即在脈上審察所用的藥與脈的輕重,審察再三,心中安了,放手即提筆寫方。寫方之后,再寫醫(yī)案,然后可同別人說話。萬不可先寫醫(yī)案,后寫藥方.寫完醫(yī)案,再寫藥方,所寫之藥,必不全合所診之脈矣。
擬方定藥,要在指未離脈之時。如認為中氣虛寒,擬用理中湯,是必脈來松軟,潤而不枯。倘肝膽脈比較細澀,則干姜傷津,細澀乃津傷之脈,須加少許芍藥、當歸以潤肝膽津液。如脈來松軟,證現(xiàn)虛寒,當用理中補虛溫寒,而左尺比較短少,左尺屬水,是水氣不足,當加生地、麥冬以補左尺水氣,理中湯乃不發(fā)生燥熱傷津之過。
如麥門冬湯治中虛肺燥,其脈必澀,倘澀而兼細,宜去生姜,并減半夏。姜、夏傷津,細澀之脈最忌。
如小建中湯治虛勞,以芍藥降膽經(jīng)、收相火為主,須右脈關(guān)、寸之間脈氣較他脈為盛,乃受得芍藥之苦寒。倘右脈關(guān)、寸之間脈氣不盛,膽胃之熱不足,當減輕芍藥,或不減輕芍藥,加冰糖、白糖以和芍藥之苦,免傷膽胃之陽。
如腎氣丸治腎氣不足,須看左尺、右尺比較之多少。左多右少為火虛,附、桂宜稍加重;右多左少為水虛,附、桂即宜輕用。
如當歸生姜羊肉湯治肝經(jīng)虛寒,倘肺脈虛弱,生姜只宜少許。肺主收斂,生姜傷肺也。
如瀉心湯治心火不降,吐血衄血,倘脈來不實,便不可用也。
如診治傷寒麻黃湯證,問證無差,是麻黃湯證也,當用麻黃多少,當以寸脈、尺脈而定。寸脈弱、尺脈少,只宜輕劑麻黃,便可出汗。甘脈弱,肺家收斂力少;尺脈少,腎家津液不足也。倘麻黃分量與脈不稱,則服后汗多,諸禍作矣。
如診治桂枝湯證,問證無差,是桂枝湯證也。而脈氣虛軟,芍藥寒中,宜多用炙甘草以扶中氣,以減去脈之虛軟,則芍藥乃能免寒中之弊。
如診治普通外感,用薄荷以調(diào)衛(wèi)氣,用黑豆以和榮氣,薄荷散性甚大,倘脈氣無弦緊之象,不可多用,多則辛散傷肺,更加發(fā)熱。
如診治內(nèi)傷虛證,擬用白術(shù)、炙草以補中土,須脈象虛松,或脈象微小,乃可不生橫滯之害。
如診治腸胃熱滯,擬用大黃以消去熱滯,倘脈象重按不實,便不可用。如其不能不用,必須用術(shù)、草以輔之,乃不發(fā)生下傷中氣之禍。
如診治吐血之虛熱證,飲食甚少,陰液又傷,擬用補土養(yǎng)液之藥,補土之藥必傷陰液,養(yǎng)液之藥必傷土氣。必須詳審脈象,脈象細數(shù),術(shù)、草不可并用,或術(shù)、草均不可用,則用山藥、扁豆以代術(shù),用白糖以代草。細數(shù)之脈,最忌辛散,當歸不宜,只宜阿膠。虛熱吐血,肺脈如細,更須保肺。橘皮下氣,亦能傷肺,半夏更不能當。
如診治腹瀉,腹瀉因于食滯、熱滯者多,因于陰寒陽敗者少,兩下診治錯誤,關(guān)系生死甚速。認為陰寒,脈必微少無神,乃可用姜、附以溫寒回陽。食滯、熱滯,脈必緊細有力,乃可用神曲、谷芽以消食,梔子、黃芩以清熱。脈雖緊細,右脈較左脈無力,消食須防傷中,清熱須防敗火。前人有云:人迎緊,傷于寒;氣口緊,傷于食。其實傷食不必緊在左脈。
如診治陰寒夾暑,其人不食,不大便,不小便,但欲寐不能寐,口不渴而苦,舌無胎,六脈洪大異常,沉按虛空,而左關(guān)脈中下有弦細之象。洪大、虛空,陰寒之診,口苦而左關(guān)中下兩部弦細,乃暑脈也。
方用重劑四逆湯以回陽,用冬瓜蒸自然汁以煎藥,冬瓜清暑也。何以不用他藥清暑,而用冬瓜汁清暑?冬瓜汁不傷人也。診治此病,最難在冬瓜汁想得去。因病人已近九十歲矣,服一劑全愈。
如診治婦人經(jīng)停,脈象平和,尋求結(jié)果,在左關(guān)脈得著病象。左關(guān)脈較他脈多些,此木氣不調(diào)也。用桂枝湯一劑,左脈多處平了,僅食飯加增。再診則左尺較他脈少,此血熱液少也。桂枝湯加生地以補左尺,一劑左尺脈起,經(jīng)來如常。
如診治婦人經(jīng)停,是孕是停,脈數(shù)而弱是停,不數(shù)不弱是孕。治孕之法與治停之法,只是一個“調(diào)養(yǎng)”二字之法。治孕用調(diào)養(yǎng),治停用攻破,愈攻破則愈停矣。調(diào)養(yǎng)之法,術(shù)、草以補養(yǎng)中土,芍藥以降膽經(jīng),桂枝以升肝經(jīng),中宮運化,升降機復,飯食稍加,再加神曲以去滯,當歸以活血。腹部如有痛處,定在不移,按之更痛,是有瘀積,然后可加桃仁、紅花以去瘀積,緩緩見功,自然經(jīng)通,無有他弊。
以上審脈用藥之分別學法也。又有籠統(tǒng)學法,六脈以關(guān)脈為主。凡中部以上脈盛,中部以下脈虛,無論何病,先補中氣,再配治病之藥。凡中部以上脈少或無脈,中部以下極多或有力,先論何病,溫藥、補藥忌用,宜用消滯、清熱、養(yǎng)陰藥。中部以下主里,中部以上主外。里氣不足,故先補中;里氣有余,故忌補藥。右為陰道,左為陽道。左脈陽虛,則升不上來;右脈陰虛,則降不下去。升不上來,則左郁而虛大,宜溫升之藥;降不下去,則右郁而實大,宜涼降之藥。左屬水木,右屬火土。左脈沉細,水木枯澀,宜滋潤水木藥;右脈微小,火土衰退,宜溫補火土藥。左寸屬心火,左寸不足,不治左寸,木氣足則左寸足也。右寸屬肺金,右寸不足,不治右寸,土氣足則右寸足也。右尺屬相火,右尺不足,宜直接溫腎,兼降膽木。此籠統(tǒng)學法也?;\統(tǒng)學法中,更有籠統(tǒng)學法。即上文所說脈的大體柔潤為陽虛,無論何病,不可用涼藥、攻伐藥;脈的大體干枯為陰虛,無論何病,不可用燥熱藥、橫補藥是也。只要指法活潑,大體認清,籠統(tǒng)之中已得應用地步了。學醫(yī)最后,乃可學脈。以上學法,理路明白,試驗多人矣。
總要把病人身體,認為宇宙河圖的氣體。如不把病人身體認作一個宇宙造化,認作一個五行六氣圓運動的河圖,診脈之時,只想著肺體如何、肝體如何等,那是絕對不能用中醫(yī)藥方治好了病的。中醫(yī)學的原則,在人身最初的一個細胞,這個細胞是宇宙造化五行六氣整個圓運動的河圖。人身六脈是窺探造化消息的所在,故兩手診脈,是窺探造化消息的整個方法,試驗便知。
診脈之道如調(diào)琴音,調(diào)陽弦必同時證以陰弦,調(diào)陰弦必同時證以陽弦。如不同時取證,只調(diào)一方,所調(diào)之音,必不準確。知此便可悟兩手合診之必要矣。況乎人身六脈,雖分左右,原是一氣回環(huán)的整個圓運動。既是一氣回環(huán)的整個圓運動,自非兩手同時將六脈合診,同時取證不可。
還有好些省份診脈,病人伸手就診,都將掌心向上仰著,更無法診得明白。萬不可掌心向上,定要虎口向上,而且將掌向內(nèi)微彎,則脈來流利,醫(yī)生乃能用指法去細細尋求,此義務必要向病家說明。李瀕湖修正之《四言舉要》曰:初持脈時,令仰其掌。不可為訓。
診脈之時,即是定方之時。此時指下、心中只知病人身體整個氣機的圓運動如何不圓,要用如何的方法,以補救其圓。所開藥方,即要自己立法。此時切不可有一句古人的書在我的心里,若是心里有一句古人的書,心就離開指頭,忘卻病人整個氣體,便不能立出合于病機的方法來。自己立法,本非易事,但須由這個路上學去,自然得到自己立法之境。若診脈時心中想到古人書上去,則自己立法之境,便難得到矣。
診脈之時,既不可想著病人身體的形質(zhì),又不可想著書上的一句話,此時心中,只覺兩手按著一個圓運動的河圖。此妙法也,亦捷訣也。想著書,想著形質(zhì),決不成功,試驗便知。
醫(yī)案讀法
醫(yī)案,應當多看前賢之醫(yī)案,所以增長吾人經(jīng)驗、閱歷的知識,愈看的多愈好。然未讀本書以前,則醫(yī)案愈看的多愈亂。譬如乘無羅針之船,航行無邊大海,東西南北,以意為之耳。本書諸篇,羅針也。既有羅針指定南方,則頭頭是道矣,無論何家醫(yī)案,皆有益處??粗?,全憑藥性。如案中有炙草、黨參,中氣虛也;白術(shù)、茯苓,土氣濕也;芍藥,膽經(jīng)熱而不降也;桂枝,肝經(jīng)寒而不升與表陽虛也;貝母、麥冬,肺胃燥也;橘皮、半夏,肺胃濕也;大黃,熱結(jié)也;麻黃、薄荷,肺氣、衛(wèi)氣閉而不開也;黃芩,肝膽熱也;桃仁,血結(jié)也之類。
據(jù)藥之性,求病之理。病證繁多,方法各異,皆可用整個圓運動原理以歸納之。各家醫(yī)案,議論不同,而藥方見效,無不與圓運動原理暗合者。如案中用甘草、干姜,自云甘溫能除大熱,我知其中寒不運,相火不降也。用芍藥、甘草,自云酸甘生陰,我知其為補中氣,降膽經(jīng)相火也。用桂枝湯,自云攻表,自云發(fā)汗,我知其非攻非發(fā),乃平榮氣之疏泄,以和衛(wèi)氣也。以類推之,頭頭是道者,亦滴滴歸源矣。
將本書讀完后,再看前賢醫(yī)案,先看黃坤載之《素靈微蘊》各病、次看《王孟英醫(yī)案》,再看《陸氏三世醫(yī)驗》的一世、二世。
王孟英先生醫(yī)案,無整個原理,而臨證多經(jīng)驗富,處方細密,用藥活潑,對于燥熱傷津、橫補滯絡諸弊,告誡深切,裨益后學,實非淺顯。黃坤載先生醫(yī)書,有整個原理,而經(jīng)驗太少,處方板重,用藥偏燥、偏熱,犯王盂英所戒之處甚多。然其勸人不可肆用寒涼,傷損中下陽氣,不可肆用滋膩,敗壞脾胃運化,又皆有益后學之名言。《陸氏三世醫(yī)驗》,全憑脈象下藥,醫(yī)案之根據(jù)脈象,便于學醫(yī)初步者,此書第一。初學醫(yī)時.看書不可不專,將此三家用功研究,把握已定,然后遍覽各家醫(yī)案,據(jù)其所用藥性,以探所治病理。務必將“認定著落”四字絲毫不可放松,自然成功。認定用藥是何著落,即知是何原理也。黃氏《四圣心源》所論雜病,亦是極有原理,可以為法之書。惟一病之起因,皆有風、熱、暑、濕、燥、寒的關(guān)系,黃氏雜病未能一一都備,只可作一部分之參考而已。黃氏偏于養(yǎng)陽,王氏偏于養(yǎng)陰,合兩家以會其通,便成整個。故系統(tǒng)學以先學兩家為根本。
黃氏偏于貴陽賤陰,崇補火土,學黃氏者,無不隨黃氏之偏,好用茯苓、白術(shù)、干姜、附子、桂枝、炙草等傷津液、滯經(jīng)絡之藥,將平常小病,治成陰虛伏熱大病,輕者歸入虛損,重者漸成癆瘵,一遇溫病濕熱,無不動手更錯。黃氏八種,溫病、疹病最壞。溫病初起之方,用生姜、大棗、炙草、浮萍燥橫發(fā)散之品,最不合宜。大概黃氏長于內(nèi)、難、傷寒、金匱之理,臨證經(jīng)驗尚少之故。其治內(nèi)傷各病,果系外現(xiàn)燥熱、內(nèi)伏濕寒者,則黃氏治法甚優(yōu)。
黃氏主治中氣之方,不論中土有無寒濕證據(jù),皆以干姜、茯苓、炙草為主,只顧崇陽補火,不顧傷液劫液,于陰以養(yǎng)陽之義,破壞無遺,則黃氏之缺憾也。
黃氏誤認仲圣傷寒脈法“陽病見陰脈者死,陰病見陽脈者生”為“陽貴陰賤”.又誤認《傷寒·少陰篇》“少陰負于趺陽者順”為“當崇補火土”。不知河圖中宮屬土,陰數(shù)在外,陽數(shù)在內(nèi),中氣之旋轉(zhuǎn),全是陽寓陰中之功能。倘陰氣傷損,包圍不住陽氣,陽氣外越,中氣即漸消滅。因陽無陰則動而散,非中氣真寒,何可統(tǒng)用干姜以傷胃陰乎?
吾人須知中氣屬土,土氣生于相火之下降。又須知相火下降,降于陰金之內(nèi)收。陰金將相火收入腎水之內(nèi),水能藏火,乃生元氣。水火俱足,元氣乃足。元氣上奉,乃生中氣?!秲?nèi)經(jīng)》“陰平陽秘,精神乃治”之旨,原是如此。凡人能食者,胃陰旺也。食能消化者,脾陽旺也。陰主收,故能食。陽主化,故食能消化。然必陰能包陽,而后能食能化。陰平者,陰與陽平也。陽秘者,陰能養(yǎng)陽,陽乃秘藏也。
如隨意好用燥藥、熱藥,劫奪津液,將陰金收降之氣損傷,津液不能復生,火氣外泄,胃不思食,中氣消滅,便無法挽回。凡虛勞之人,睡醒出汗與飯后出汗,飯后胸部覺熱,皆是陰液虧傷,包藏不住陽氣的現(xiàn)象。此乃顯而易見之事,但已到了這樣地步,要去補陰已來不及。因陰液傷到如此地步,不是驟然成的,乃是日漸日久成的。氣化壞了,可以用藥還原,形質(zhì)的津液壞了,便難還原。故古人日:陰脈旺者多壽。隰者,津液。津液多,包藏得住陽氣,故壽也。醫(yī)家治病,須十分小心,不可誤用涼藥傷了人身相火,不可誤用燥熱藥傷了人身津液。必須脈氣實滯,乃用涼藥清熱;必須真有內(nèi)寒,乃用溫藥溫寒。中病即止,不可太過。與其太過,寧可不及。太過必定壞事,不及尚可加增。
用清涼養(yǎng)陰藥的事實上,常有服至數(shù)月仍宜再服之病。在用燥熱藥的事實上,多系一劑二劑之后,便少有宜再用者??梢婈幰弘y復,陽氣易復也。陽雖易復,卻不可傷。倘非真是中下陽實,而肝肺偏燥之病,若誤服寒涼,立見陽亡之禍。如肝肺偏燥,而中下陽虛,須用涼藥以清燥,須兼用溫補中下之藥以顧中下。經(jīng)方中此法,宜研究徹底也。時令外感之屬于相火外泄,外熱而內(nèi)寒,死于寒涼藥者太多矣。面紅、目紅、身癢之屬于相火外泄,外熱而內(nèi)寒,死于寒涼藥者太多矣。
嘗謂中醫(yī)書籍,惟黃氏當?shù)米∫粋€“偏”字。有整個乃可言偏,無整個即不能言偏,惟黃氏有整個也。整個者,整個河圖也。整個河圖是圓的,陰陽平和則圓,陰多則往下不圓矣,陽多則往上不圓矣。故讀黃氏書,須于系統(tǒng)學有把握之后,乃可讀之,自能法其是處,戒其偏處。陸九芝《世補齋醫(yī)書》,駁黃氏扶陽抑陰最為切實,惜于黃氏好處未嘗道及,陸氏不知五行的所以然之故耳。
黃氏謂:內(nèi)傷雜病無水虛者。不知內(nèi)傷之病,虛勞為多,虛勞之病,無不由津液耗傷而起。黃氏因感憤醫(yī)家好用滋膩之品,補水敗土,欲救此弊,不覺立言之失當。其實乃黃氏治病經(jīng)驗不多,未曾見內(nèi)傷水虛、不易調(diào)治之病,故不覺立言之失耳。黃氏又謂:純陽則仙,純陰則鬼,故宜扶陽抑陰。不知人乃陰陽平和之體,純陽謂之仙,純陰謂之鬼,陰陽平和謂之人。陰性向下,陽性向上,陰陽平和,則成上下之中的圓運動。
人字兩筆,即陰陽各半的表示。所以草木發(fā)生,皆是兩芽,亦陰陽各半之事實也。黃氏又謂:陰如人居之宅,陽如宅中之人,人存則宅亦修。不知陽與陰是平和圓運動的,陰是封藏陽氣的,無陰則陽氣上飛,尚何人存則宅亦修之云也?惟陽者萬物資始,陰者萬物資生,有陽在先,陰乃能生。宇宙造化之成,由于太陽的熱射入陰體之地面而起。有陽之陰,乃為生陰,無陽之陰,不能生物,便是死陰。以此之故,陽貴于陰,乃為正論。然陽熱射入陰體的地面,亦須此地面水濕滋潤,陽熱乃能入于陰體,以成圓運動的造化。陰主吸收,無水濕滋潤之地面,陰不吸收,陽熱雖射,不能入內(nèi),則陽熱亦返射而散去。故善養(yǎng)陽氣,須培津液,何可只知貴陽不知貴陰也?萬物的動力,起于陽熱。有陰液包藏的陽熱,其動力是圓的,圓則生也。
無陰液包藏的陽熱,其動力是直的,直則死矣。陰不自動,隨陽而動,陰如無陽,便不知動。所以圓的運動,陰陽不可偏重。惟其先有陽熱,陰乃能動。故仲圣日:陽病見陰脈者,死。言將無陽也。陰病見陽脈者,生。言仍將有陽也。少陰負于趺陽者,順。言水能克火,土生于火,少陰水氣之脈較趺陽土氣之脈負,則水不能克火,故曰順也,豈可抑陰乎哉?故系統(tǒng)學本圓運動之義,以為系統(tǒng),不可錯用寒涼之藥,以傷相火之陽熱,不可錯用燥熱之藥,以傷藏陽之陰液。相提并重,學者庶幾不失于偏乎。
以上所論黃氏各節(jié),并非專為黃氏而發(fā),于此可見陰陽不可偏勝之義,有如此也。
朱丹溪主滋陰,劉河間主瀉火,李東垣主脾胃,張子和主攻破,似乎各偏其偏,其實各有功效。吾人將四家之偏,合成一整個圓運動去研究,四家皆我之師也。
前賢醫(yī)案,多有見效于某地、某時,而不能通用于別地、別時者。吾人于宇宙大氣的圓運動中,得到生、長、收、藏的認識,便能對于前賢醫(yī)案加以判斷。據(jù)各地之生、長、收、藏以為判斷也。謝利恒先生謂晉冀地方用附片極輕,四川地方用附片多至數(shù)兩,習以為常。因川江之水,由西康雪山而來,水性甚寒,川人飲之,故體寒,宜于附片。不知沿江而居、以江水為飲者,只少數(shù)之人耳。川省地層皆紅砂石,土薄水淺,地下封藏的陽氣不足,冬令不冷,雪少無冰,地面上的陽氣不能全人土下。地方的大氣,地方土下水中之氣也。此氣的陽熱不足,人呼吸之以為生活元素,故人亦陽氣不足,故宜多用附片以補陽氣。凡冬令雪少無冰,冰凍不大之地,大略相同。冬令冰凍之地,地下水中所封藏的陽熱多,大氣中陽熱多,人身中陽熱亦多,故少有用附片之病?!稖責峤?jīng)緯》載余師愚論疫,皆用寒涼藥。如地方冬令不冷,其地如發(fā)生疫病,絕無純用石膏之證。去年成都夏至后,霍亂成疫,一街一日死至七十人,醫(yī)家用麥冬、滑石兼干姜、白術(shù)者,皆得不死。純用熱藥皆死,純用寒藥亦死。是疫證醫(yī)案,亦宜指出某地、某時,乃有著落。
大概川、滇、兩廣、福建,冬令不冷之地,大氣中陽氣皆較少。冀、晉、豫以北、以西地方,冬令冷凍,大氣中陽氣皆較多。黔、湘以至江、浙,冬令亦冷之地,大氣中陽氣亦多。
以上以地而言.如以時而言,則大寒后的病多陽虛,處暑后的病多陽實。大寒后大氣動升而疏泄,處暑后大氣靜降而收斂。升而疏泄,陽氣出外,故陽虛。降而收斂,陽氣人內(nèi),故陽實。冬令不冷之地,大寒以后,處暑以前,如病發(fā)熱,涼藥散藥,多不相宜。如其冬令不冷,立春前又鳴雷,則立春以后,處暑以前,下寒之病,非常之多。五月六月,多而危險。王孟英浙江醫(yī)案,昆明、成都多不合用。各家醫(yī)案的讀法,又須分地分時,未可執(zhí)一而論。
雪山之水,其性不寒。無雪之地,水性乃寒。醫(yī)家如能明白此理,便知宇宙造化之道,然后濕疹原理可望大明于世。廣東產(chǎn)婦產(chǎn)后,必吃生姜,亦無雪之地之水,其性必寒,其實乃廣東冬令不冷,大氣中的陽氣不足,故人身宜溫性食物耳。
女科讀法
女科以《傅青主女科》為宜學之本,只需先將處方基礎篇學習透徹,根據(jù)溫經(jīng)湯之理法,由所用之藥之性,以求出其原理,便能運用有效。傅氏此書,與《石室秘錄》所載相同,想系后人假傅之名,將《石室秘錄》所載另為一本?!妒颐劁洝烦鰰诟抵?,全書文法又與傅本相同也。《濟陰綱目》,繼續(xù)再看。
外科讀法
外科以徐靈胎《外科正宗》為最好,按其所用之藥之性,以系統(tǒng)學中氣、榮衛(wèi)、臟腑、陰陽之理求之,便學著矣。
最后另附彭子益先生的《傷寒理路篇》,以補此篇未言及傷寒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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