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嚶導岡以奇制勝

批嚶導岡以奇制勝

關鍵詞：喻嘉言《寓意草》吐血 經(jīng)閉 疝病

摘要：介紹明末清初名醫(yī)喻嘉言《寓意草》的治療藝術，通過對其所治三個案例的淺析，學習、體會喻氏鎮(zhèn)納腎氣以救吐血，苦寒直折以通沖脈，清肺解壅以愈疝病的治療方法，體現(xiàn)了喻氏學驗豐厚，辨證精細，知常達變，以奇制勝的大醫(yī)手筆，頗能啟發(fā)后人。

明末清初醫(yī)學大家喻嘉言(1585～1664年)一生窮于研經(jīng)，勤于臨證，富于巧思，其《大氣論》、《秋燥論》以及“逆流挽舟法”治痢疾，“畜魚置介法”治脫癥等膾炙人口，遠哲近賢多有贊論，茲不多贅。近讀其《寓意草》受益良多，特別是其批郤導窾，以奇制勝的治療手法，更予人以啟迪，茲略述二三如次。

鎮(zhèn)納腎氣 以救吐血

黃淇侯吐血案：素有失血癥，一日晨起，陡爆一口，傾血一盆，喉間氣涌，神思飄蕩，壯熱如蒸，頸筋粗勁，舌本已硬，驗其血，如太陽之紅；診其脈，尺中已亂，此為房勞傷腎，腎血洶涌，乃以人參湯濃煎，下黑錫丹30粒，喉間汨汨有聲，半日服盡，漸下入腹，頃之舌柔能言，但聲不出，遂用阿膠兩許，溶化，分三次熱服，繼之熱湯，身熱漸退，頸筋漸消。連服五日，聲出喉清，人事向安。但每日尚出深紅之血盞許，因時令大熱，遵《素問·至真要大論》“熱淫血溢，治以咸寒”之旨，于補腎藥中，多加秋石，服之遂愈。

按：吐血證治，歷代醫(yī)籍立論甚詳，治法具備，本案吐血之證，來勢兇猛，神識飄忽，尺脈已亂，且又高熱如蒸，喻氏斷為腎元上脫，急以人參湯下黑錫丹，鎮(zhèn)納腎之元陽，以冀氣轉丹田，繼以滋補腎陰之品，佐以咸寒，調(diào)治而愈。當其時，上脫下竭之險已在目前，若因其壯熱頭蒸而與滋陰潛陽之法，或更以為龍雷之火上泛治以從陰化陽，以引龍雷之火歸根，思路未必有誤，但緩不濟急矣。若誤用清熱降逆，則危殆立至。此時黑錫丹妙用，思之使人拍案，“鎮(zhèn)納上越陽氣，為醫(yī)家必備之藥”(徐靈胎《蘭臺軌范·通治方》)，其“鎮(zhèn)墜之功勝于靈丹”(《王旭高醫(yī)書六種·通治方》)，喻氏在此危急之頃，先以黑錫丹鎮(zhèn)納元陽，實為扼要之舉，其匠心全在批郤導窾處著眼，洵非一般醫(yī)家可比。

苦寒直折 以通沖脈

楊季登之女閉經(jīng)案：楊季登女及笄，閉經(jīng)年余，發(fā)熱食少，肌削多汗，而成癆怯。醫(yī)見多汗，誤為虛也，投以參術，其血愈錮。喻診時見汗出如蒸籠汽水，謂曰：此癥可療處，全在有汗。蓋經(jīng)血內(nèi)閉，止有從皮毛間透出一路，以汗亦血也。設無汗而血不流，則皮毛干槁而死矣!宜用極苦之藥，以斂其血入內(nèi)，而下通于沖脈，則熱退經(jīng)行而汗自止，非補藥所能效也。以龍薈丸日進三次，月余忽覺經(jīng)血略至，汗熱稍輕，始減前丸，只日進一次。又一月，經(jīng)血大至，淋漓五日，而諸病全瘳。

按：《素問·陰陽別論》謂：“二陽之病發(fā)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者，死不治。”又《素問·五藏生成篇》曰：“五藏化液，心為汗?！贝税赴A怯經(jīng)閉，從心脾入手，投以參術，實為治療之常則。然參術既用，“其血愈錮”，其因何在?喻氏謂“此癥可療處，全在有汗”，“汗亦血也，設無汗而血不流，則皮毛枯稿而死矣”。汗雖出于氣分，未嘗不與血有關，汗與血互根互宅，陰分之血盛，則陽分之水陰自然充達，陽分之水陰布護，則陰分之血愈為和澤。本案病人雖漸成勞怯，但尚未至“毛悴色夭”，“風消息賁”之候，為虛中有實，當歸龍薈丸(當歸一兩，黃連一兩，黃芩一兩，龍膽草一兩，梔子仁一兩，大黃五錢，蘆薈五錢，青黛五錢，木香二錢五分，黃柏一兩，麝香(另研)五錢，為治肝經(jīng)實火之劑，肝火盛，則諸經(jīng)之火相因而起。備舉大苦大寒之品，直折肝火，而下通沖脈，汗血內(nèi)斂，則太沖之血海充盈。《素問·上古天真論》謂“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也。喻氏以上方投之，“月余而經(jīng)水略至”，“又一月，經(jīng)血大至”，認病深而用法奇，啟示后人，不但要知其常，而更要達其變，以奇制勝，更是上工，奇正之用，深妙如斯。

清肺解壅 以愈疝病

葉茂卿乃郎痘后疝病案：痘后兩月，痘未成漿，尚有著肉未脫。一夕腹痛，大叫而絕。喻以梨汁溫湯灌之，少醒，頃復痛絕，灌之復醒，以黃芩二兩煎湯加梨汁與服，痛止。忽肚大無倫，一夕痛叫，小腸突出臍外五寸，交紐各二寸半，如竹節(jié)壺頸狀，莖物絞摺長八九寸，明亮如燈籠，外腎從未經(jīng)見。以黃芩、阿膠二味，且進十余劑，三日后始得小水；五日后，水道清利，臍收腫縮而愈。

按：余初讀此案，困惑不解久之，反復細繹，似為臍疝危癥。人身之氣，全關乎肺，肺清則氣行，肺濁則氣壅?！端貑枴ぶ琳嬉笳摗分^“諸氣膹郁，皆屬于肺”，又肺主皮毛，此案痘不成漿，肺熱而津不行也，腹痛叫絕者，氣壅之甚也，肺氣壅甚則水道也閉，是以其氣橫行腹中，小腸為之突出，甚至外腎弛長，藥用黃芩、阿膠，清肺之熱，潤肺之燥，以治其上源，氣行而壅通，源清而流通，立方平而奏效捷，一切劫奪之劑皆摒棄未用，喻氏于無法中求法，堅守清肺，遇此急危之癥，若學力不逮，心無定見，實難入手，喻氏批郤導窾，專以清肺開壅，而獲奇效，誠屬難能可貴，然亦險矣哉!

東平縣人民醫(yī)院（山東，271500） 孟光 孟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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