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問曰:“人道多端,求仙至難,非有廢也,則事不兼濟。藝文之業(yè),憂樂之務,君臣之道,胡可替乎?”抱樸子答曰:“要道不煩,所為鮮耳。但患志之不立,信之不篤,何憂於人理之廢乎?長才者兼而修之,何難之有?內(nèi)寶養(yǎng)生之道,外則和光於世,治身而身長修,治國而國太平。以六經(jīng)訓俗士,以方術(shù)授知音,欲少留則且止而佐時,欲昇騰則凌霄而輕舉者,上士也。自持才力,不能并成,則棄置人間,專修道德者,亦其次也。昔黃帝荷四海之任,不妨鼎湖之舉;彭祖為大夫八百年,然後西適流沙;伯陽為柱史,甯封為陶正,方回為閭士,呂望為太師,仇生仕於殷,馬丹官於晉,范公霸越而泛海,琴高執(zhí)笏於宋康,常生降志於執(zhí)鞭,莊公藏器於小吏,古人多得道而匡世,修之於朝隱,蓋有馀力故也。何必修於山林,盡廢生民之事,然後乃成乎?亦有心安靜默,性惡諠譁,以縱逸為歡,以榮任為戚者,帶索藍縷,茹草操耜,玩其三樂,守常待終,不營茍生,不憚速死,辭千金之聘,忽卿相之貴者。無所修為,猶常如此,況又加之以知神仙之道,其亦必不肯役身於世矣,各從其志,不可一概而言也?!北阕釉唬骸笆乐^一言之善,貴於千金然,蓋亦軍國之得失,行己之臧否耳。至於告人以長生之訣,授之以不死之方,非特若彼常人之善言也,則奚徒千金而已乎?設(shè)使有困病垂死,而有能救之得愈者,莫不謂之為宏恩重施矣。今若按仙經(jīng),飛九丹,水金玉,則天下皆可令不死,其惠非但活一人之功也。黃老之德,固無量矣,而莫之克識,謂為妄誕之言,可嘆者也?!?
抱樸子曰:“欲求神仙,唯當?shù)闷渲烈?,至要者在於寶精行炁,服一大藥便足,亦不用多也。然此三事,復有淺深,不值明師,不經(jīng)勤苦,亦不可倉卒而盡知也。雖云行炁,而行炁有數(shù)法焉。雖曰房中,而房中之術(shù),近有百馀事焉。雖言服藥,而服藥之方,略有千條焉。初以授人,皆從淺始,有志不怠,勤勞可知,方乃告其要耳。故行炁或可以治百病,或可以入瘟疫,或可以禁蛇虎,或可以止瘡血,或可以居水中,或可以行水上,或可以辟饑渴,或可以延年命。其大要者,胎息而已。得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噓吸,如在胞胎之中,則道成矣。初學行炁,鼻中引炁而閉之,陰以心數(shù)至一百二十,乃以口微吐之,及引之,皆不欲令己耳聞其炁出入之聲,常令入多出少,以鴻毛著鼻口之上,吐炁而鴻毛不動為候也。漸習轉(zhuǎn)增其心數(shù),久久可以至千,至千則老者更少,日還一日矣。夫行炁當以生炁之時,勿以死炁之時也。故曰仙人服六炁,此之謂也。一日一夜有十二時,其從半夜以至日中六時為生炁,從日中至夜半六時為死炁,死炁之時,行炁無益也。善用炁者,噓水,水為之逆流數(shù)步;噓火,火為之滅;噓虎狼,虎狼伏而不得動起;噓蛇虺,蛇虺蟠而不能去。若他人為兵刃所傷,噓之血即止;聞有為毒蟲所中,雖不見其人,遙為噓祝我之手,男噓我左,女噓我右,而彼人雖在百里之外,即時皆愈矣。又中惡急疾,但吞三九之炁,亦登時差也。但人性多躁,少能安靜以修其道耳。又行炁大要,不欲多食,及食生菜肥鮮之物,令人炁強難閉。又禁恚怒,多恚怒則炁亂,既不得溢,或令人發(fā)欬,故鮮有能為者也。予從祖仙公,每大醉及夏天盛熱,輒入深淵之底,一日許乃出者,正以能閉炁胎息故耳。房中之法十馀家,或以補救傷損,或以攻治眾病,或以采陰益陽,或以增年延壽,其大要在於還精補腦之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傳,本不書也,雖服名藥,而復不知此要,亦不得長生也。人復不可都絕陰陽,陰陽不交,則坐致壅閼之病,故幽閉怨曠,多病而不壽也。任情肆意,又損年命。唯有得其節(jié)宣之和,可以不損。若不得口訣之術(shù),萬無一人為之而不以此自傷煞者也。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之屬,蓋載其粗事,終不以至要者著於紙上者也。志求不死者,宜勤行求之。余承師鄭君之言,故記以示將來之信道者,非臆斷之談也。余實復未盡其訣矣。一涂之道士,或欲專守交接之術(shù),以規(guī)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藥,此愚之甚矣?!?
抱樸子曰:“道書之出於黃老者,蓋少許耳,率多後世之好事者,各以所知見而滋長,遂令篇卷至於山積。古人質(zhì)樸,又多無才,其所論物理,既不周悉,其所證按,又不著明,皆闕所要而難解,解之又不深遠,不足以演暢微言,開示憤悱,勸進有志,教戒始學,令知玄妙之涂徑,禍福之源流也。徒誦之萬遍,殊無可得也。雖欲博涉,然宜詳擇其善者,而後留意,至於不要之道書,不足尋繹也。末學者或不別作者之淺深,其於名為道家之言,便寫取累箱盈筐,盡心思索其中。是探燕巢而求鳳卵,搜井底而捕鱔魚,雖加至勤,非其所有也,不得必可施用,無故消棄日月,空有疲困之勞,了無錙銖之益也。進失當世之務,退無長生之效,則莫不指點之曰,彼修道如此之勤,而不得度世,是天下果無不死之法也;而不知彼之求仙,猶臨河羨魚,而無網(wǎng)罟,非河中之無魚也。又五千文雖出老子,然皆泛論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舉其事,有可承按者也。但暗誦此經(jīng),而不得要道,直為徒勞耳,又況不及者乎?至於文子莊子關(guān)令尹喜之徒,其屬文筆,雖祖述黃老,憲章玄虛,但演其大旨,永無至言。或復齊死生,謂無異以存活為徭役,以殂歿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億里矣,豈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猶有可采,以供給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無行之弊子,得以老莊為窟藪,不亦惜乎?”
或曰:“圣明御世,唯賢是寶,而學仙之士,不肯進宦,人皆修道,誰復佐政事哉?”抱樸子曰:“背圣主而山棲者,巢許所以稱高也;遭有道而遁世者,莊伯所以為貴也;軒轅之臨天下,可謂至理也,而廣成不與焉;唐堯之有四海,可謂太平也,而偓佺不佐焉,而德化不以之損也,才子不以之乏也;天乙革命,而務光負石以投河,姬武翦商,而夷齊不食於西山;齊桓之興,而少稷高枕於陋巷;魏文之隆,而干木散發(fā)於西河;四老鳳戢於商洛,而不妨大漢之多士也;周黨麟跱於林藪,而無損光武之刑厝也。夫?qū)欃F不能動其心,極富不能移其好,濯纓滄浪,不降不辱,以芳林為臺榭,峻岫為大廈,翠蘭為絪床,綠葉為幃幙,被褐代袞衣,薇藿當嘉膳,非躬耕不以充饑,非妻織不以蔽身,千載之中,時或有之,況又加之以委六親於邦族,捐室家而不顧,背榮華如棄跡,絕可欲於胸心,凌嵩峻以獨往,侶影響於名山,內(nèi)視於無形之域,反聽乎至寂之中,八極之內(nèi),將遽幾人?而吾子乃恐君之無臣,不亦多憂乎?”
或曰:“學仙之士,獨潔其身而忘大倫之亂,背世主而有不臣之慢,余恐長生無成功,而罪罟將見及也。”抱樸子答曰:“夫北人石戶善卷子州,皆大才也,而沈遁放逸,養(yǎng)其浩然,昇降不為之虧,大化不為之缺也。況學仙之士,未必有經(jīng)國之才,立朝之用,得之不加塵露之益,棄之不覺毫釐之損者乎?方今九有同宅,而幽荒來仕,元凱委積,無所用之。士有待次之滯,官無暫曠之職;勤久者有遲敘之嘆,勛高者有循資之屈;濟濟之盛,莫此之美,一介之徒,非所乏也。昔子晉舍視膳之役,棄儲貳之重,而靈王不責之以不孝;尹生委衿帶之職,違式遏之任,而有周不罪之以不忠。何者,彼誠亮其非輕世薄主,直以所好者異,匹夫之志,有不可移故也。夫有道之主,含垢善恕,知人心之不可同,出處之各有性,不逼不禁,以崇光大,上無嫌恨之偏心,下有得意之至歡,故能暉聲并揚於罔極,貪夫聞風而忸怩也。吾聞景風起則裘爐息,世道夷則奇士退,今喪亂既平,休牛放馬,烽燧滅影,干戈載戢,繁弱既韜,盧鵲將烹,子房出玄帷而反閭巷,信越釋甲胄而修魚釣,況乎學仙之士,萬未有一,國家吝此以何為哉?然其事在於少思寡欲,其業(yè)在於全身久壽,非爭競之醜,無傷俗之負,亦何罪乎?且華霍之極大,滄海之滉瀁,其高不俟翔埃之來,其深不仰行潦之注,撮壤土不足以減其峻,挹勺水不足以削其廣,一世不過有數(shù)仙人,何能有損人物之鞅掌乎?”
或曰:“果其仙道可求得者,五經(jīng)何以不載,周孔何以不言,圣人何以不度世,上智何以不長存?若周孔不知,則不可為圣。若知而不學,則是無仙道也?!北阕哟鹪唬骸叭松撬?,各有所值,既詳之於別篇矣。子可謂戴盆以仰望,不睹七曜之炳粲;暫引領(lǐng)於大川,不知重淵之奇怪也。夫五經(jīng)所不載者無限矣,周孔所不言者不少矣。特為吾子略說其萬一焉。雖大笑不可止,局情難卒開,且令子聞其較略焉。夫天地為物之大者也。九圣共成易經(jīng),足以彌綸陰陽,不可復加也。今問善易者,周天之度數(shù),四海之廣狹,宇宙之相去,凡為幾里?上何所極,下何所據(jù),及其轉(zhuǎn)動,誰所推引,日月遲疾,九道所乘,昏明脩短,七星迭正,五緯盈縮,冠珥薄蝕,四七凌犯,彗孛所出,氣矢之異,景老之祥,辰極不動,鎮(zhèn)星獨東,羲和外景而熱,望舒內(nèi)鑒而寒,天漢仰見為潤下之性,濤潮往來有大小之變,五音六屬,占喜怒之情,云動氣起,含吉兇之候,欃、槍、尤、矢,旬始絳繹,四鎮(zhèn)五殘,天狗歸邪,或以示成,或以正敗,明易之生,不能論此也。以次問春秋四部詩書三禮之家,皆復無以對矣。皆曰悉正經(jīng)所不載,唯有巫咸甘公石申海中郤萌七曜記之悉矣。余將問之曰,此六家之書,是為經(jīng)典之教乎?彼將曰非也。余又將問曰:甘石之徒,是為圣人乎?彼亦曰非也。然則人生而戴天,詣老履地,而求之於五經(jīng)之上則無之,索之於周孔之書則不得,今寧可盡以為虛妄乎?天地至大,舉目所見,猶不能了,況於玄之又玄,妙之極妙者乎?”復問俗人曰:“夫乘云繭產(chǎn)之國,肝心不朽之民,巢居穴處,獨目三首,馬閒狗蹄,脩臂交股,黃池無男,穿胸旁口,廩君起石而汎土船,沙壹觸木而生群龍,女媧地出,杜宇天墮,甓飛犬言,山徙社移,三軍之眾,一朝盡化,君子為鶴,小人成沙,女丑倚枯,貳負抱桎,寄居之蟲,委甲步肉,二首之蛇,弦之為弓,不灰之木,不熱之火,昌蜀之禽,無目之獸,無身之頭,無首之體,精衛(wèi)填海,交讓遞生,火浣之布,切玉之刀,炎昧吐烈,磨泥漉水,枯灌化形,山夔前跟,石脩九首,畢方人面,少千之劾伯率,圣卿之役肅霜,西羌以虎景興,鮮卑以乘鱉強,林邑以神錄王,庸蜀以流尸帝,鹽神嬰來而蟲飛,縱目世變於荊岫,五丁引蛇以傾峻,肉甚振翅於三海。金簡玉字,發(fā)於禹井之側(cè)。正機平衡,割乎文石之中。凡此奇事,蓋以千計,五經(jīng)所不載,周孔所不說,可皆復云無是物乎?至於南人能入柱以出耳,御寇停肘水而控弦,伯昏躡億仞而企踵,呂梁能行歌以憑淵,宋公克象葉以亂真,公輸飛木玄之翩翾,離朱覿毫芒於百步,賁獲效膂力於萬鈞,越人揣針以蘇死,豎亥超跡於累千,郢人奮斧於鼻堊,仲都袒身於寒天,此皆周孔所不能為也,復可以為無有乎?若圣人誠有所不能,則無怪於不得仙,不得仙亦無妨於為圣人,為圣人偶所不閒,何足以為攻難之主哉?圣人或可同去留,任自然,有身而不私,有生而不營,存亡任天,長短委命,故不學仙,亦何怪也?!?/p>
?《抱樸子》是東晉醫(yī)藥學家、道教先賢葛洪所著。葛洪,字稚川,號抱樸子。抱樸,是道教術(shù)語,見于《道德經(jīng)》“見素抱樸,少私寡欲”。 《抱樸子》今存“內(nèi)篇”20篇,屬道家;“外篇”50篇,屬儒家。八仙宮僅整理內(nèi)篇與大家分享學習。
元代畫家王蒙所繪《葛稚川移居圖》中的葛洪形象
《抱樸子》內(nèi)篇
對俗
或問曰:“為道者當先立功德,審然否?”
抱樸子答曰:“有之。按玉鈐經(jīng)中篇云,立功為上,除過次之。為道者以救人危使免禍,護人疾病,令不枉死,為上功也。
欲求仙者,要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務方術(shù),皆不得長生也。行惡事大者,司命奪紀,小過奪算,隨所犯輕重,故所奪有多少也。
凡人之受命得壽,自有本數(shù),數(shù)本多者,則紀算難盡而遲死,若所稟本少,而所犯者多,則紀算速盡而早死。又云,人欲地仙,當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若有千一百九十九善,而忽復中行一惡,則盡失前善,乃當復更起善數(shù)耳。
故善不在大,惡不在小也。雖不作惡事,而口及所行之事,及責求布施之報,便復失此一事之善,但不盡失耳。
又云,積善事未滿,雖服仙藥,亦無益也。若不服仙藥,并行好事,雖未便得仙,亦可無卒死之禍矣。吾更疑彭祖之輩,善功未足,故不能升天耳。”
■《抱樸子》內(nèi)篇“對俗卷三”到此結(jié)束,明天起將繼續(xù)學習下一個篇章,“金丹卷四”。
【解釋】
有人問道:“追求仙道的人應當首先建立功德,確實是這樣嗎?”
抱樸子回答說:“有這種說法?!队疋j經(jīng)中篇》說:“建立功德為最好,免除過錯的就次一等了。修煉道術(shù)的人認為救人于危難,使人避免災禍,醫(yī)治人們的疾病,使他們不白白地死去,這是最好的功德。
追求仙道的人,首先應當把忠孝、和順、仁信作為根本。如果不去修養(yǎng)品德行為,只是一味地去學習方術(shù),那是不可能長生不老的。做了重大的邪惡之事,司命神就會扣除他一紀的壽命,干了小點的壞事,就會扣除他一算的壽命,根據(jù)所犯過錯的輕重,所扣除的壽命也就有多有少。
世俗之人接受命運、獲得壽命,本來有一定的數(shù)量。數(shù)量本來就多的,紀算就較難扣完,要很晚才會死亡,如果所稟受的數(shù)量本來就很少,而所犯的過錯又多,那么紀算就會迅速扣盡而很早就會死掉。還說:“人如果想當?shù)叵?,就應該做三百件好事;想做天仙,就應該做一千二百件好事。如果做了千一百九十九件好事,卻突然在其間干了一件壞事,那么就會完全喪失從前所有的好事,又應該重新開始計算做好事的數(shù)量。
因此做好事不在于其大,做壞事不在于其小。雖然不干壞事,卻夸耀自己所千的好事,以及索要干好事的回報,就會喪失這一次好事的善果,只是不會完全喪失而已。
還說:“積累善事沒有達到標準,即使是服食仙藥,也沒有用處。如果不服食仙藥,只是不斷地干好事,雖然不會馬上成仙,但也可以免去突然死亡的災難。我甚至懷疑彭祖這些人,就是由于善良的功德還沒有達到標準,所以才不能升入天庭的吧?!?/p>
在我們上學期間,大家一定都接觸過文言文吧?文言文能讓不同語言使用者“筆談”,是一種具有固定格式,卻不會非常困難的溝通方法。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為文言文的理解而發(fā)愁?下面是我為大家收集的《抱樸子內(nèi)篇》抱樸子內(nèi)篇目錄,歡迎大家借鑒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抱樸子內(nèi)篇》抱樸子內(nèi)篇目錄
暢玄卷第一 仙藥卷第十一
論仙卷第二 辨問卷第十二
對俗卷第三 極言卷第十三
金丹卷第四 勤求卷第十四
至理卷第五 雜應卷第十五
微旨卷第六 黃白卷第十六
塞難卷第七 登涉卷第十七
釋滯卷第八 地真卷第十八
道意卷第九 遐覽卷第十九
明本卷第十 袪惑卷第二十
右目錄依道藏本定。按抱樸子內(nèi)篇敘云,別為此一部名曰內(nèi)篇,凡二十卷,與外篇各起次第也。又外篇自敘云,凡著內(nèi)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又云,其內(nèi)篇言神仙方藥、鬼怪變化、養(yǎng)生延年、禳邪卻禍之事,屬道家。其外篇言人閑得失、世事臧否、屬儒家。隋書經(jīng)籍志內(nèi)篇亦屬道家,與外篇分行。道藏雖并收外篇,原未合為一部。觀其內(nèi)篇之后,外篇之前,以抱樸子別旨一種閑隔之,可曉然矣。明人刻此書,從道藏取出,而不知其為三種,遂總名曰抱樸子,非也。今??瘍?nèi)篇二十卷,不連外篇,以復葛氏之舊,兼正明人之誤。舊唐書經(jīng)籍志及各家書目俱為二十卷。隋志二十一卷,音一卷者,或加序目及音為二十二卷也。音久不傳。道藏序在第一卷前,故不復列數(shù)云。或疑別旨既自為一種,何以不見於自敘。考道藏所收,又有抱樸子養(yǎng)生論及稚川真人較證術(shù)一卷,抱樸子神仙金汋經(jīng)三卷,葛稚川金木萬靈論,俱不見於自敘。然則別旨,正同斯例,蓋皆非稚川所撰也。嘉慶十六年十月五松居士孫星衍敘錄。
簡介
《隋書·經(jīng)籍志》道家著錄《內(nèi)篇》二十一卷,《舊唐書·經(jīng)籍志》記載《內(nèi)篇》二十卷,《抱樸子·外篇·自序》中說“凡著《內(nèi)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由此可見,《內(nèi)篇》原為二十卷,今本二十卷,單獨印行,與《外篇》分開,每卷一篇,略有殘缺。
現(xiàn)存《抱樸子內(nèi)篇》版本計有:宋紹興二十二年臨安刊本,明正統(tǒng)道藏本,羅振玉敦煌石室本,寶顏堂秘笈本,孫星衍平津館??镜取V腥A書局1985年出版的王明《抱樸子內(nèi)篇校釋》(增訂本),列入《新編諸子集成》(第一輯)中,為目前注釋最詳備的通行本。
內(nèi)容簡介
概況
《內(nèi)篇》共有二十卷,每卷的大致內(nèi)容如下:《暢玄卷第一》論宇宙本體“玄”,倡導玄道;《論仙卷第二》論證神實有,駁斥所謂俗人因親眼見不到而不信神仙;《對俗倦第三》以動物長壽為例,論證神仙不假;《金丹卷第四》述金丹神功妙用及制造方法;《至理卷第五》論形神相離,講述服藥、行氣、禁咒諸法,倡導棄世求仙;《微旨卷第六》駁斥不信神仙的所謂各種“淺見”,講述九丹金液、寶精愛諸法;《塞難卷第七》論成仙有命;《釋滯卷第八》說孔子等圣人不學仙,不等于無仙,佐時和輕舉可兼修;《道意卷第九》論道為宇宙本體,其本無名;《明本卷第十》論道本儒末;《仙藥卷第十一》述丹砂、金銀、芝玉、草藥;《辨問卷第十二》論圣人不必仙,仙人不必圣;《極言卷第十三》勸人積功學仙;《勤求卷第十四》勸人求真學師、勤修煉;《雜應卷第十五》闡述辟谷、服藥、吞氣、隱淪、變化、導引、召神、乘、存思、符?箸術(shù);《黃白卷第十六》講述黃白術(shù);《登涉卷第十七》講述入山遠游中諸術(shù);《地真卷第十八》論述金丹與守真一;《遐覽卷第十九》介紹道經(jīng)書目;《社惑卷第二十》講述如何辨別真假仙??v觀《內(nèi)篇》二十卷,重點是圍繞成仙長生這一問題,以下從兩個方面加以闡述。
成仙長生思想
一是關(guān)于成仙長生思想的哲學體系。葛洪試圖站在宇宙觀、本體論的高度來論證神仙長生的思想,以建立一套較為系統(tǒng)的道教哲學。他吸取漢代楊雄《太玄》的思想,在《抱樸子內(nèi)篇·暢玄卷第一》中便提出概念“玄”,認為它是宇宙的本原,世上一切都是“玄”產(chǎn)生的,即“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并對“玄”進行描述,是一個極其微妙、極其深邃、至高而又至廣、至剛而又至柔、亦方亦圓、忽有忽無、來無影、去無蹤、變幻莫測、飄渺無際而又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東西。且宇宙的形成、事物的變化,都是“玄”造成的,它先于一切事物而存在,是一切事物的操縱者。
這個超自然的神秘主義的宇宙本體“玄”,構(gòu)成了葛洪神仙道教思想體系的.理論基礎(chǔ)。與“玄”相聯(lián)系的,《內(nèi)篇》還提出“道”與“一”這兩個概念。“道者,涵乾括坤,其本無名。論其無,則影響猶為有焉;論其有,則萬物尚為無焉。”“道”也是無所不在、無所不包的?!暗馈庇制鹩凇耙弧?,與“一”密不可分?!耙弧钡淖饔蒙裢◤V大,無所不能,所以,“人能知一,萬事畢。知一者,無一之不知也。不知一者,無一之能知也。”
甚至他把神仙之道,概括為“玄道”或“玄一之道”。在闡述“玄”之性能以后,葛洪指出:世俗聲色享樂只會損人壽命,世間的榮華富貴也如過眼煙云,轉(zhuǎn)瞬即逝。只有“玄之所在”,才會“其樂無窮”。故人們要想永享自由自在、快樂愜意的神仙式的生活,就必須修玄道?!暗弥哔F,不待黃鉞之威。體之者富,不須難得之貨。”而且得了玄道,就可以逍遙自在地徊徉于人間天上,無憂無慮,怡然自得。怎樣才能修得“玄道”呢?《內(nèi)篇》認為要靠思守一,這樣將道教哲學的本體論與具體的修煉方法結(jié)合起來?!叭四苁匾?,一亦守人。所以白刃無所措其銳,百害無所容其兇,居敗能成,在危獨安也?!辈⒊橄蟮摹耙弧比烁窕癁樯瘢釉隗w內(nèi),這樣,“守一”就是“思見身中諸神”,或意守三丹田,成為一種仙道長生的內(nèi)修方法。后來上清派汲取這種方法并加以發(fā)展,使之成為該派最主要的修煉方法。葛洪還將守一分為守真一與守玄一兩種。守真一,就是存思真神,遵行口訣。守真一的作用在于守形卻惡,“可令內(nèi)疾不起,風濕不犯?!薄靶弧迸c“真一”相通同效,而且“守玄一”還可以得到分形術(shù)和內(nèi)視法,天地神靈都可以接見,山川河岳之神可以驅(qū)使,甚是神妙。
具體方法
二是關(guān)于成仙長生的具體方法。神仙道教的主要目的是成仙長生,“長生之道,道之至也,故古人重之也?!贬槍Ξ敃r有人對此道的懷疑,葛洪在《抱樸子內(nèi)篇》中以古今種種神仙傳說,并運用形而上學的方法來極力論證神仙的存在和成仙的可能,認為神仙與凡人不同,是超出一般之外的個別,是脫離普遍的特殊,凡人是有生有死的,而神仙是長生不死的。在論述了神仙的存在和成仙的可能之后,他詳細地介紹了各種長生之道,大體可分為外修與內(nèi)養(yǎng)兩個方面,內(nèi)養(yǎng)主要是行氣保精,外修主要是服用丹藥。此外,還須積善立功,忠孝為本。
內(nèi)養(yǎng)
內(nèi)養(yǎng)的方法主要包括兩種,一種叫做好氣,一種叫做房中。所謂好氣,是指有關(guān)體內(nèi)元氣新陳代謝的理論,主要是“胎息”,“得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噓吸,如在胞胎之中,則道成矣。”初學行氣者,以鼻中引氣而閉之,陰以心數(shù)一、二、三至一百二十,然后用嘴慢慢吐出,要做到“入多出少”,在吸入和吐出時,都不能使自己的耳朵聽到氣出氣的聲音,故在練習的時候,應該用鴻毛附在鼻口之上,以檢驗氣出入的時候鴻毛是否搖動,應以鴻毛不動為準。心數(shù)漸漸增多,到了能夠數(shù)至一千而仍然能保其納氣的時倏,就漸有“變得年輕些”的作用了。行氣的時間,應當在每天的子夜到日中這段時間,這段時間是天地“生”之時;而不要在日中到夜半這段時間行氣,因為這段時間是天地“死”之時,“死”之時行是沒有用的。
行氣者,也不能多吃,食物之氣多了就難閉真氣;也不要發(fā)怒,因為發(fā)氣發(fā)怒會使氣亂,無益于行氣。行氣的好處是很多的,可以治百病防瘟疫,可以居水中行水上,可以免饑渴延壽命等;還可以放外氣,產(chǎn)生巨大功力,以至滅火伏虎狼等。除了行氣,還應知道房中術(shù),房中術(shù)對于修煉至關(guān)重要。在內(nèi)養(yǎng)方面,葛洪很重視養(yǎng)生之道。認為養(yǎng)生之道在于使氣血充沛,以“不傷”或預防為主。葛洪還強調(diào)內(nèi)修養(yǎng)性,恬淡守真,不必求神降福,自會健康長壽。以上這些內(nèi)養(yǎng)方法、養(yǎng)生之道,對于增進人們身體健康不無裨益,對于后世的氣功學、養(yǎng)生學、體育學、醫(yī)學都有積極的理論借鑒意義,它與后世道教倡導的修煉精氣神的內(nèi)丹方術(shù)在本質(zhì)是一致的,也是后者的重要思想來源之一。
外修
關(guān)于外修?!秲?nèi)篇》中很重視金丹,“夫五谷猶能活人,人得之則生,絕之則死,又況于上品之神藥,其益人豈不萬倍于五谷耶?”金丹大藥是上品的神藥,服用了便可長生成仙。為什么服了金丹能使人長生成仙呢?《內(nèi)篇》加以解釋:“夫金丹之為物,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黃金入火,百鑠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服此二物,鑠人身體,故能令人不老、不死?!闭J為“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藥及修小術(shù)者,可以延年遲死耳,不得仙也。”葛洪的這些解釋,顯然是牽強附會,把人體復雜的運動結(jié)構(gòu)規(guī)律與自然界無機物的化學反應規(guī)律混同起來,等量齊觀,認為金質(zhì)不朽,人服用了金丹便可成仙不死,這顯然是荒謬的?!秲?nèi)篇》中將金丹理論與煉丹方術(shù)密切結(jié)合,以金丹之道為中心,薈萃其他修煉方術(shù)而構(gòu)成獨特的體系。
《內(nèi)篇》中的神仙道教思想,是和封建綱常名教密切結(jié)合的,強調(diào)只靠內(nèi)養(yǎng)外修等方術(shù)并不能長生成仙,還要積善行功,以忠孝和順仁倍為本?!秲?nèi)篇》認為:“欲求仙者,要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務方術(shù),皆不得長生也?!边@樣,儒家的那一套忠孝仁恕信義和順等封建倫理思想,便與道教的長生成仙思想糅合在一起了,使道教斌始適應封建統(tǒng)治者的需要,為維護封建統(tǒng)治秩序而服務。該書站在神仙貴族的金丹道派的立場上,認為人的富貴貧賤,壽命長短以及能否成仙,都是人在受氣結(jié)胎時早已命中注定;并且指斥民間道教為“妖道”,“邪道”,完全為封建統(tǒng)治者服務。
《抱樸子內(nèi)篇》的貢獻是多方面的。首先在道教史上,它是一部重要的承前啟后的道教典籍。葛洪是從舊天師道、太平道等早期民間道派向后來的上清、靈寶等上層貴族化道派過渡的橋梁。其次,在中國科技史上,《內(nèi)篇》對煉丹術(shù)和古化學作出了貢獻,同時,對醫(yī)學、藥物學、養(yǎng)生學等的貢獻也是十分卓越的。
抱樸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其先葛天氏,蓋古之有天下者也,后降為列國,因以為姓焉。
洪曩祖為荊州刺史,王莽之篡,君恥事國賊,棄官而歸,與東郡太守翟義共起兵,將以誅莽,為莽所敗,遇赦免禍,遂稱疾自絕于世。莽以君宗強,慮終有變,乃徙君于瑯邪。
君之子浦廬,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踐祚,以廬為車騎,又遷驃騎大將軍,封下邳僮縣侯,食邑五千戶。開國初,侯之弟文,隨侯征討,屢有大捷。侯比上書為文藏本作文為,從舊寫本乙轉(zhuǎn)。訟功,而官以文私從兄行,無軍名,遂不為論。侯曰:弟與我同冒矢石,瘡痍周身,傷失右眼,不得尺寸之報,吾乃重金累紫,何心以安?乃自表乞轉(zhuǎn)封于弟。書至上請報。漢朝欲成君高義,故特聽焉。文辭不獲已受爵,即第為驃騎營立宅舍于博望里,于今基兆石〈石楚〉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給如二君焉。驃騎殷勤止之而不從。驃騎曰:此更煩役國人,何以為讓?乃托他行,遂南渡江,而家于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娛。文累使奉迎驃騎,驃騎終不還。又令人守護博望宅舍,以冀驃騎之反,至于累世無居之者。
洪祖父學無不涉,究測精微,文藝之高,一時莫倫,有經(jīng)國之藏本作史,從舊寫本改。才。仕吳,歷宰海鹽臨安山陰三縣,入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廬陵太守、吏部尚書、太子少傅、中書、大鴻臚、侍中、光祿勛、輔吳將軍,封吳壽縣侯。
洪父以孝友聞,行為士表,方冊所載,罔不窮覽。仕吳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縣令,中書郎、廷尉平、中護軍、拜會稽太守未辭,而晉軍順流,西境不守。博簡秉文經(jīng)武之才,朝野之論,僉然推君,于是轉(zhuǎn)為五郡赴警。大都督給親兵五千,總統(tǒng)征軍,戍遏疆場。天之所壞,人不能支,故主欽若,九有同賓。藏本作實,從舊寫本改。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遷至大中大夫,歷位大中正、肥鄉(xiāng)令,藏本無正字,肥作肐,從舊寫本補改。縣戶二萬,舉州最治,德化尤異,恩洽刑清,野有頌聲,路無奸跡,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贈,不入于門,紙筆之用,皆出私財,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以疾去官,發(fā)詔見用為吳王郎中令,正色弼違,進可替不,舉善彈枉,軍國肅雍。遷邵陵太守,卒于官。
洪者,君之第三子也。生晚,為二親所嬌饒,不早見督以書史。年十有三,而慈父見背,夙失庭訓,饑塞困瘁,躬執(zhí)耕穡,承星履草,密勿疇襲。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蕩盡,農(nóng)隙之暇無所讀。乃負笈徒步行借,又卒于一家,少得全部之書。益破功日伐薪賣之,以給紙筆,就營田園處,以柴火寫書。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藝文。常乏紙,每所寫,反復有字,人鮮能讀也。年十六,始讀孝經(jīng)論語詩易。貧乏無以遠尋師友,孤陋寡聞,明淺思短,大義多所不通。但貪廣覽,于眾書乃無不闇誦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經(jīng)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雜文章,近萬卷。既性闇善忘,又少文,意志不專,所識者甚薄,亦不免惑。而著述時猶得有所引用,竟不成純?nèi)澹恢袨閭魇谥畮?。其河洛圖緯,一視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書、及算術(shù)、九宮、三棋、太一、飛符之屬,了不從焉,由其苦人而少氣味也。晚學風角、望氣、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計此輩率是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無急以此自勞役,不如省子書之有益,遂又廢焉。案別錄藝文志,眾有萬三千二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來,羣文滋長,倍于往者,乃自知所未見之多也。江表書籍,通同不具。昔欲藏本作故,從舊寫本改。詣京師,索奇異,而正值大亂,半道而還,每自藏本作具,從舊寫本改。嘆恨。今齒近不惑,素志衰穨,但含損之又損,為乎無為,偶耕藪澤,茍存性命耳。博涉之業(yè),于是日沮矣。
洪之為人也,(有脫文)而騃野,性鈍口訥,形貌丑陋,而終不辯自矜飾也。冠履垢弊,衣或?縷,而或不恥焉。俗之服用,俄而屢改。或忽廣領(lǐng)而大帶,或促身本作身促,從意林乙轉(zhuǎn)。而修袖,或長裾曳地,或短不蔽腳。洪期于守常,不隨世變,言則率實,杜絕嘲戲,不得其人,終日默然。故邦人咸稱之為抱樸之士,是以洪著書,因以自號焉。
洪稟性尫羸,兼之多疾,貧無車馬,不堪徒行,行亦性所不好。又患弊俗,舍本逐末,交游過差,故遂撫筆閑居,守靜蓽門,而無趨從之所。藏本作趨所之從,今從舊寫本改。至于權(quán)豪之徒,雖在密跡,而莫或相識焉。衣不辟寒,室不免漏,食不充虛,名不出戶,不能憂也。貧無僮仆,籬落頓決,荊棘叢于庭宇,蓬莠塞乎階霤,披榛出門,排草入室,論者以為意遠忽近,而不恕藏本作怒,從舊寫本改。其乏役也。不曉謁有脫文。以故初不修見官長,至于吊大喪,省困疾,乃心欲自勉強,令無不必至,而居疾少健,恒復不周,每見譏責于論者,洪引咎而不恤也。意茍無余,而病使心違,顧不媿己而已,亦何理于人之不見亮乎?唯明鑒之士,乃恕其信抱樸,非以養(yǎng)高也。
世人多慕豫親之好,推闇室藏本作至,從舊寫本改。之密,洪以為知人甚未易,上圣之所難,浮雜之交,口合神疕,舊寫本作離。無益有損,雖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絕之,且必須清澄詳悉,乃處意焉。又為此見憎者甚眾而不改也。馳逐茍達,側(cè)立勢門者,又共疾洪之異于己而見疵毀,謂洪為泬物輕俗。而洪之為人,信心而行,毀譽皆置于不聞。藏本置作之,舊寫本作毀譽之皆如不聞,今從盧本。至患近人,或恃其所長而輕人所短。洪忝為儒者之末,每與人言,常度其所知而論之,不強引之以造彼所不聞也。及與學士有所辯識,每舉綱領(lǐng),若值惜短,難解心義。藏本作家,從舊寫本改。但粗說意之與向,使足以發(fā)寤而已,不致苦理,使彼率不得自還也。彼靜心者存舊寫本存字空白,疑是衍文。詳而思之,則多自覺而得之者焉。度不可藏本無不字,從舊寫本補。與言者,雖或有問,常辭以不知,以免辭費之過也。
洪性深不好干煩官長,自少及長,曾救知己之抑者數(shù)人,不得已藏本無已字,從舊寫本補。有言于在位者。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不忍見其陷于非理,密自營之耳。其余雖親至者,在事秉勢,與洪無惜者,終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至于糧用窮匱,急合湯藥,則喚求朋類,或見濟,亦不讓也。受人之施,必皆久久漸有以報之,不令覺也。非類則不妄受其饋致焉。洪所食有旬日之儲,則分以濟人之乏,若殊自不足,亦不割己也。不為皎皎之細行,不治察察之小廉。村里凡人之謂舊寫本謂字空白,疑有誤。良守善者,用舊寫本用字空白,疑有誤。時或赍酒肴候洪,雖非儔匹,亦不拒也。后有以答之,亦不登時也。洪嘗謂史云不食于昆弟,華生治潔于暱客,蓋邀名之偽行,非廊廟之遠量也。洪尤疾無義之人,不勤農(nóng)桑之本業(yè),而慕非義之奸利。持鄉(xiāng)論者,則賣選舉以取謝。有威勢者,則解符疏以索財?;蛴杏凶之斦`,舊寫本空白。罪人之賂,或當作而。枉有理之家,或為逋逃之藪,而饗亡命之人,疑作入。或挾使民丁以妨本作妨以,從下文乙轉(zhuǎn)。公役,或強收錢物以求貴價,或占錮市肆,奪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業(yè),愡恫官府之閑,以窺掊克之益,內(nèi)以夸妻妾,外以釣名位,其如此者,不與交焉。由是俗人憎洪疾己,自然疏絕。故巷無車馬之跡,堂無異志之賓,庭可設(shè)雀羅,而幾筵積塵焉。
洪自有識以逮。將老,口不及人之非,不說人之私,乃自然也。雖仆豎有其所短所羞之事,不以戲之也。未嘗論評人物之優(yōu)劣,不喜訶譴人交舊寫本作又人。之好惡?;驗樽痖L所逼問,辭不獲已,其論人也,則獨舉彼體中之勝事而已。其論文也,則撮其所得之佳者,而不指摘其病累。故無毀譽之怨。貴人時或問官吏民甲乙何如。其清高閑舊寫本作賢。能者,洪指說其快事;其貪暴闇塞者,對以偶不識悉。洪由此頗見譏責,以顧護太多,不能明辯臧否,使皁白區(qū)分,而洪終不敢改也。每見世人有好論人物者,比方倫匹,未必當允,而褒貶與奪,或失準格。見譽者自謂已分,未必信德也;見侵者則恨之入骨,劇于血仇。洪益以為戒,遂不復言及士人矣。雖門宗子弟,其稱兩皆以付邦族,不為輕乎當作平,舊寫本作評。其價數(shù)也?;蛞宰I洪。洪答曰:我身在我者也,法當易知。設(shè)令有人問我,使自比古人,及同時令我自求輩,則我實不能自知可與誰為匹也,況非我安可為取而。評定之耶?漢末俗弊,朋黨分部,許子將之徒,以口舌取戒,爭訟論議,門宗成仇。故汝南人士無復定價,而有月旦之評。魏武帝深亦疾之,欲取其首,爾乃奔波亡走,殆至屠滅。前鑒不遠,可以得師矣。且人之未易知也,雖父兄不必盡子弟也。同乎我者遽是乎?異于我者遽非乎?或有始無卒,唐堯公旦仲尼季札,皆有不全得之恨,無以近人信其嘍嘍管見熒舊寫本作螢。燭之明,而輕評人藏本作人評,從舊寫本乙轉(zhuǎn)。物,是皆賣賣字疑舊寫本空白。彼上圣大賢乎?
昔大安中,石冰作亂,六州之地,柯振葉藏本作鎮(zhèn)業(yè),從舊寫本改。靡,違正黨逆,義軍大都督邀洪為將兵都尉,累見敦迫。既桑梓恐虜,禍深憂大,古人有急疾之義。又畏軍法,不敢任志。遂募合數(shù)百人,與諸軍旅進。曾攻賊之別將,破之日,錢帛山積,珍玩蔽地。諸軍莫不放兵收拾財物,繼轂連擔。洪獨約令所領(lǐng),不得妄離行陣。士有摭得眾者,洪即斬之以徇。于是無敢委杖。而果有伏賊數(shù)百,出傷諸軍。諸軍悉發(fā),無部隊,皆人馬負重,無復戰(zhàn)心,遂致驚亂,死傷狼藉,殆欲不振。獨洪軍整齊轂張,無所損傷,以救諸軍之大崩,洪有力焉。后別戰(zhàn),斬賊小帥,多獲甲首,而獻捷幕府。于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將軍。例給布百匹,諸將多封閉之,或送還家。而洪分賜將士,及施知故之貧者。余之十匹,又徑以市肉酤酒,以饗將吏。于時竊擅一日之美談焉。
事平,洪投戈釋甲,徑詣洛陽,欲廣尋異書,了不論戰(zhàn)功。竊慕魯連不受聊城之金,包胥不納存楚之賞,成功不處之義焉。正遇上國大亂,北道不通,而陳敏又反于江東,歸涂隔塞。會有故人譙國嵇君道,本作居道,從意林及晉書改,下放此。見用為廣州刺史,乃表請洪為參軍,雖非所樂,然利可避地于南,故黽勉就焉。見遣先行催兵,而君道于后遇害,遂停廣州,頻為節(jié)將見邀用,皆不就。永惟富貴可以漸得,而不可頓合,其閑屑屑亦足以勞人。且榮位勢利,譬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絕,赫赫者滅,有若春華,須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憂懼兢戰(zhàn),不可勝言,不足為也。且自度性篤嬾而才至短,以篤嬾而御短才,雖翕肩屈膝,趨走風塵,猶必不辦,大致名位而免患累,況不能乎?未若修松喬之道,在我而已,不由于人焉。將登名山,服食養(yǎng)性,非有廢也。事不兼濟,自非藏本作不,從舊寫本改。絕棄世務,則曷緣修習玄靜哉?且知之誠難,亦不得惜問而與人議也。是以車馬之跡,不經(jīng)貴勢之域;藏本作貴世之域,從舊寫本改。片字之書,不交在位之家。又士林之中,雖不可出,而見造之賓,意不能拒,妨人所作,不得專一。乃嘆曰,山林之中無道也。而古之修道者,必入山林者,誠欲以違遠讙嘩,使心不亂也。今將遂本志,委桑梓,適嵩岳,以尋方平梁公之軌。先所作子書內(nèi)外篇,幸已用功夫,聊復撰次,以示將來云爾。
洪年十五六時,所作詩賦雜文,當時自謂可行于代。本脫于代二字,從意林補。至于弱冠,更詳省之,殊多不稱意,天才未必為增也,直所覽差廣,而覺妍媸之別。于是大有所制,棄十不存一。今除所作子書,但雜尚余百所卷,猶未盡損益之理,而多慘憤,不遑復料護之。他人文成,便呼快意。余才鈍思遲,實不能爾。作文章每一更字,輒自轉(zhuǎn)勝,但患嬾,又所作多,不能數(shù)省之耳。
洪年二十余,乃計作細碎小文,妨棄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創(chuàng)子書。會遇兵亂,流離播越,有所亡失,連在道路,不復投筆十余年,至建武中乃定,凡著內(nèi)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頌詩賦百卷,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三十卷。又撰俗所不列者為神仙傳十卷,又撰高尚藏本作上,今從舊寫本。不仕者為隱逸傳十卷,又抄五經(jīng)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雜奇要三百一十卷,別有目錄。其內(nèi)篇言神仙方藥鬼怪變化養(yǎng)生延年禳邪卻禍之事,屬道家。其外篇言人閑得失,世事臧否,屬儒家。洪見魏文帝典論藏本作典目,從舊寫本改。自敘,末藏本作未,從舊寫本改。及彈棋擊劍之事,有意于略說所知,而實不數(shù)少所便能,不可虛自稱揚,今將具言,所不閑焉。
洪體鈍性駑,寡所玩好,自總發(fā)垂髫,有脫句。又擲瓦手搏,不及兒童之羣,未曾斗雞鶩走狗馬。見人博戲,了不目眄,或強牽引觀之,殊不入神,有若晝睡。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幾道,樗蒲齒名。亦念此輩末伎,亂意思而妨日月,在位有損政事,儒者則廢講誦,凡民則忘稼穡,商人則失貨財。至于勝負未分,交爭都市,心熱于中,顏愁于外,名之為樂,而實煎悴。喪廉恥之操,興爭競之端,相取重貨,密結(jié)怨隙。昔宋閔公吳太子致碎首之禍,生叛亂之變,覆滅七國,幾傾天朝,作戒百代,其鑒明矣。每觀戲者,慚恚交集,手足相交,丑詈相加,絕交壞友,往往有焉。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多召悔吝,不足為也。仲尼雖有晝寢之戒,以洪較之,洪實未許其賢于晝寢。何者,晝寢但無益,而未有怨恨之憂,斗訟之變。圣者猶韋編三絕,以勤經(jīng)業(yè),凡才近人,安得兼修。惟諸戲盡不如示一尺之書,故因本不喜而不為,蓋此俗人所親焉。
少嘗學射,但力少不能挽強,若顏高之弓耳。意為射既在六藝,又可以御寇辟劫,及取鳥獸,是以習之。昔在軍旅,曾手射追騎,應弦而倒,殺二賊一馬,遂以得免死。又曾受刀楯及單刀雙戟,皆有口訣要術(shù),以待取人,乃有秘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與不曉者對,便可以當全獨勝,所向無前矣。晚又學七尺杖術(shù),可以入白刃,取大戟。然亦是不急之末學,知之譬如麟角鳳距,何必用之?過藏本脫過字,從舊寫本補。此已往,未之或知。
洪少有定志,決不出身。每覽巢許子州北人石戶二姜兩袁法真子龍之傳,嘗廢書前席,慕其為人。念精治五經(jīng),著一部子書,令后世知其為文儒而已。后州郡及車騎大將軍辟,皆不就。薦名瑯邪王丞相府。昔起義兵,賊平之后,了不修名,詣府論功,主者永無賞報之冀。晉王應天順人,撥亂反正,結(jié)皇綱于垂絕,修宗廟之廢祀,念先朝之滯賞,并無報以勸來。洪隨例就彼。庚寅詔書,賜爵關(guān)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戶。竊謂藏本作詔,從舊寫本改。討賊以救桑梓,勞不足錄,金紫之命,非其始愿,本欲遠慕魯連,近引田疇,上書固辭,以遂微志。適有大例,同不見許。昔仲由讓應受之賜,而沮為善。丑虜未夷,天下多事,國家方欲明賞必罰,以彰憲典,小子豈敢茍潔區(qū)區(qū)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故遂息意而恭承詔命焉。
洪既著自敘之篇?;蛉穗y曰:昔王充年在耳順,道窮望絕,懼身名之偕滅,故自紀終篇。先生以始立之盛,值乎有道之運,方將解申公之束帛,登穆藏本作枚,從舊寫本改。生之蒲輪,耀藻九五,絕聲昆吾,何憾芬芳之不揚,而務老生之彼務。洪答曰:夫二儀彌邈,而人居若寓,以朝菌之耀秀,不移晷而殄瘁,類春華之暫榮,未改旬而凋墜,雖飛飆之經(jīng)霄,激電之乍照,未必速也。夫期頤猶奔星之騰煙,藏本作炯,從舊寫本改。黃發(fā)如激箭之過隙,況或未萌藏本作明,從舊寫本改。而殞籜,逆秋而零瘁者哉?故項子有含穗之嘆,揚烏有夙折之哀。歷覽遠古逸倫之士,或以文藝而龍躍,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勛著于盟府,德音被乎管弦,形器雖沈鑠于淵壤,美談飄飖而日載,故雖千百代,猶穆如也。余以庸陋,沈抑婆娑,用不合時,行舛于世,發(fā)音則響與俗乖,抗足則跡與眾迕,內(nèi)無金張之援,外乏彈冠之友,循涂雖坦,而足無騏驎,六虛雖曠,而翼非大鵬,上不能鷹揚匡國,下無以顯親垂名,美不寄于良史,聲不附乎鐘鼎。故因著述之余,而為自敘之篇,雖無補于窮達,亦賴將來之有述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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