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白玉蟾過三山,次紫虛真官之居,鶴林彭耜過之,問以道法之要。曰:愚嘗究金丹大藥之旨,所謂日月、龍虎、鉛汞、坎離、火候、周天、卦象之類,與夫偃月爐、朱砂鼎等語,名既不一,事亦多端,末審一物而分眾名耶?其或眾名而各一物耶?在內(nèi)求之則無形,在外求之則有象,或妙在作為,或妙在靜定,古者嘗言有所作為,即非道也,又曰溺于靜,是枯坐也。懵然不知其所以入之蹊徑、到之堂奧,愿聞其說。答曰:先圣仰觀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諸身,遠(yuǎn)取諸物,創(chuàng)為丹訣,以長生不死之意,以淑人心,其實-理也。其始入也,在乎陰陽五行,其終到也,歸乎混沌無極,如丹法所言,盡有所據(jù),第互立一說,各執(zhí)一見,所以眾楚不可以一齊,耍在吾所遇所傳所得如何耳。在天則為日月星辰,在地則為禽獸草木,在人則為夫婦男女。以易道言之,則乾坤坎離也;以五運言之,則金木水火也;以藥物言之,則鉛銀砂汞也;以丹道言之,則龍虎烏兔也。用之則有壇爐鼎灶之名,行之則有升降交合之象,體之則有浮沉清濁之變,則之則有陰陽寒暑之候。圣人故曰:采以藥物,煉以火候,結(jié)而成丹,超凡人圣。所以取之于內(nèi),而不泥于內(nèi)象,取之于外,而不求其外物,是所謂無物無象者也。謂之先天一氣,混元至精,則是大而不可知之之謂神之意也。其體或聚或散,如輕煙薄霧然也;其象或有或無,如夢幻泡影然也。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同體,往古來今,本無成壞,第以生死流轉(zhuǎn),情識起滅,如浮云之點太清,如黑風(fēng)之翳明月。圣人憫世澆漓,詔人修煉,使從無入有謂之成,以有歸無為之了。其運用之要,有動之動,出于不動,有為之為,出于無為,不過煉精成氣,煉氣成神,煉神合道而已。若有作用,實無作用,似乎靜定,即非靜定,如龍養(yǎng)珠,如雞抱卵,可以無心會,不可以用心作,可以用心守,不可以勞心為。此乃修丹之要,入道之玄。
又問曰:古者入道,以調(diào)心為要,以精思為妙,精思則是存念也,調(diào)心則是把捉也,存念既久,則其念或差,把捉稍緊,則心轉(zhuǎn)難調(diào),或者謂存念不宜久,把捉不宜緊,愚竊謂曰,存念不久,則其念必不真,把捉不緊,則此心何可調(diào) ? 答曰:存者有也,亡者無也,存者存我之神,想者想我之身,閉目見自己之目,收心見自己之心,有物則可以存,謂之真想,無物而強(qiáng)存之,謂之妄想,此乃精思存念之妙。操者存也,舍者亡也,操者操真一之氣,存者存太玄之精,凝一神則萬神俱凝,聚一氣則萬氣俱聚,順我之物,可以無心藏之,逆我之物,可以無心順之,至如真妄本空,逆順俱寂,則三際圓通,一靈晃耀,此乃把捉調(diào)心之要也。蓋緣一念起動則萬念起,一竅開則九竅開,此無他,乃是以神馭氣之意。我自無始以來,無名煩惱,業(yè)識茫茫,不可消釋于頃刻,而寢息于目前也。故古人有心息相依,息調(diào)心靜之語,此非調(diào)心乎?又如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等語,此非精思乎?先圣有曰:制心一處,無事不辦。所以譚真人云:忘形以養(yǎng)氣,忘氣以養(yǎng)神,忘神以養(yǎng)虛。只此“忘形”二宇,則是制心之旨。雖然,與其忘形而心游萬物,曾未忘之不如,何耶?吾所以忘者,非惟忘形,亦乃忘心,心境俱忘,湛然常寂。
又問曰:今而有人,迷而不學(xué),學(xué)而不遇,遇而不行,行而不成,抑時節(jié)未至,而因緣未熟耶?抑賦分良薄,而骨不可仙耶?答曰:古人目擊道存,未語先會,蓋在我已純金璞玉,惟求巧倕之定價,若泛泛無統(tǒng),茫無所據(jù),朝參師黃,暮參師李,今年學(xué)道,明年學(xué)法,今日勤,明日懈,若如是以求尋直,是所謂自假不除,更求他真也。但以“信”之一字,為人道之階;以“勤”之-字,為行道之本;以“無”之一字應(yīng)物;以“有”之一字凝神。久久行之,天其使圣師為子發(fā)蹤指示矣。學(xué)道之士思之。
又問曰:古之系易者,惟窮理盡性,以至于命,固嘗究之矣,夫性與命,其一理耶?二理耶?答曰:先圣不云乎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實一理也。
又問曰:所謂金液還丹者,先則安爐立鼎,次則知汞識鉛,然后以年月日時采之,以水火符候煉之,故匹配以斤兩,法象以夫婦,結(jié)丹頭,飲刀圭,懷圣胎,產(chǎn)嬰兒,則可以身外有身,此修仙者之學(xué)也,愚亦嘗入其閫奧,而終有龍虎之疑、烏兔之惑,不知先生能出標(biāo)月之指乎?答曰:壇爐鼎灶,本自虛無,鉛銀砂汞,本自恍惚,水火符候,本自杳冥,年月日時,本自妄幻,然而視之若無,而實有也。在乎斤兩調(diào)勾,造化交合,使水火既濟(jì),金土相融,茍或不爾,則黃婆縱丁公以朝奔,姹女抱嬰兒而夜哭,故先輩盡削去導(dǎo)引吐納、搬運吞咽、呼吸存想、動作等事,恐人執(zhí)著于涕唾精津氣血之小,而不知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之旨也。嗚呼!妙哉!結(jié)之以片餉,養(yǎng)之以十月,是所謂無中養(yǎng)就嬰兒者也。大要則曰: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里施功。又曰: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變。然雖如是,要須親吃云門餅,莫只垂涎說□□(左饣右華,左饣右羅)。
又問曰:老氏所謂金丹,與大道相去幾何?道無形,安得有所謂龍虎?道無名,安得有所謂鉛汞?如金丹者,術(shù)耶?道耶?答曰:魏伯陽《參同契》云,金來歸性初,乃得稱還丹。夫金丹者,金則性之義,丹者心之義,其體謂之大道,其用謂之大丹,丹即道也,道即丹也。又能專氣致柔,含光默默,養(yǎng)正持盈,守雌抱一,一心不動,萬緣俱寂,丹經(jīng)萬卷,不如守一,守得其一,萬法歸一。是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人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日月得一以明,萬象得一以生,圣人得一而天下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者一之體,一者道之用,人抱道以生,與天地同其根,與萬物同其體。夫道一而己矣,得其一,則后天而死,失其一,與物俱腐。子守之以一以為基,采之以一以為藥,煉之以一以為火,結(jié)之以一以為丹,養(yǎng)之以一以為圣胎,運之以一以為抽添,持之以一以為固濟(jì),澄之以一以為沐浴。由一而一,一至于極,謂之脫胎;極其無極,一無所一,與道合真,與天長存,謂之真一。圣人忘形以養(yǎng)氣,忘氣以養(yǎng)神,忘神以養(yǎng)虛,道非欲虛,虛自歸之,人能虛心,道自歸之。子欲得衣,一與之裳;子欲得食,一與之糧;子欲得飲,一與之漿;子欲得居,一與之堂;子欲得寒,一與之霜;子欲得熱,一與之湯。虛其心,忘其形,守其一,抱其靈,故能固其精,寶其氣,全其神,三田精滿,五臟氣盈,然后謂之丹成,一一于一,可以長生。先圣有云:后其身而身先,忘其身而身存。此誠有以也。
又問曰:愚夙昔夤幸,天假其逢,極荷大慈,剖示玄旨,如所問道,則示之以心,如所問金丹大藥,則又示之以心,愚深知一切惟心矣,恍然若有所得,雖欲喻之而無物可喻,雖欲言之而無語可言,但天機(jī)深遠(yuǎn),道要玄微,雖知藥物如此分明,而于火候則猶有疑焉。答曰:二十四氣,七十二候,二十八宿,六十四卦,十二分野,此乃天地推移,陰陽度運如是也,夫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三十日,一日有十二時,總計百刻,其間六陽六陰,無非一氣升降,在乎人身,則何以異于天地哉!此煉丹之法,所以攢簇五行,會合八卦,法天象地,準(zhǔn)日測月,分排卦數(shù),布位星辰,以時易日,內(nèi)修外應(yīng),上水下火,一文一武,故有進(jìn)退之符,抽添之候,固濟(jì)之門,沐浴之時,卦象之變,造化之妙,謂之火候,一如月魄之盈虧,潮候之消長,此卻簡易,不容輕傳,以其奪天地之造化,盜日月之魂魄故也。夜三更,吾將盟天以告子矣。先圣有云:雖知藥物,而不知神室,則不可結(jié)胎;雖知神室,而不知火候,則不可成丹。非子其孰能與于此?鶴林彭耜稽首再拜而言曰:耜雖不敏,愿受教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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