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榮教授講解《道德經(jīng)》第三十二章：能讓生命安穩(wěn)的基礎(chǔ)（上）

第三十二章：能讓生命安穩(wěn)的基礎(chǔ)（上）

        這一集的主題是天降甘露，我們要介紹《老子?第32章》。這一章有個特色，再一次強調(diào)了“道”與“無名”的關(guān)系。我們一再回到《老子?第1章》，常常說，在斷句上應(yīng)該說：“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這種斷句“無名”“有名”是有根據(jù)的，第32章就是最直接的根據(jù)，這叫做“以經(jīng)解經(jīng)”。我們先把原文讀一遍，

《老子?第32章》：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

由此可見，這一章是專門介紹“道”的。我們一再強調(diào)，《老子》里面專門介紹“道”的，有將近20%。它的白話意思是這樣的：道永遠是無名的，處于真樸的狀態(tài)。雖然細微，天下沒有人能夠輕視它。侯王如果能守住它，萬物將會自動歸附。天地之間陰陽之氣相合，就降下甘露；人民不需要靠君王的命令，就自動均衡。萬物開始出現(xiàn)，就有了名稱；名稱既已產(chǎn)生，就會知道適可而止，知道適可而止，就可以避免危險。以道在天下的情況來說，就像江海為河川所歸。

        這一章重要的是分兩段。前面一段就開始說了，“道”永遠是無名的。無名，為什么呢？因為人類的思考一定要靠名稱或概念，而名稱或概念是我們得之于相對的世界，就是你在經(jīng)驗中看到什么，再給它取名字。但是“道”不可以如此，它是萬物的來源與歸宿，根本不是我們可以去感覺或可以思考的對象。所以基本上“道”永遠是無名的。我們還記得《老子?第25章》特別提醒我們，他是勉強給它取一個名字叫做“道”的。

        接著就提到一個字叫做“樸”， “樸”這個字就是原始的木頭，還沒有雕琢的。代表什么？這樣的木頭，它不是任何東西，它也可以雕成任何一樣?xùn)|西。說它是有，不能說它是什么。說它是無，它又可以變成不一樣的東西。所以用“樸”來描寫“道”。這說明道生萬物，萬物里面都有道，道也在萬物里面。但是道不是任何一樣?xùn)|西。

        接著就說了，這個“樸”，也就是“道”的一種狀況，雖然很小，但是天下沒有人能夠輕視它或低估它，把它當臣。臣與君相對，臣是替君服務(wù)的。你把“道”當作“臣”，好像說你可以去收服它，可以去忽視它，那就大錯特錯了。

        所以后面就講了“侯王若能守之”，這邊要特別留意了，“侯王”就是統(tǒng)治者，但他尚未悟道。所以講到侯王的時候，經(jīng)常會做一個假設(shè)語句?！叭簟本褪羌僭O(shè)語句，如果能夠守住道的話，那就不一樣了，萬物都會自動歸附。

        這邊特別提到一個字叫做“小”，“小”代表什么？“至小無內(nèi)”，小到?jīng)]有內(nèi)在任何東西，它才能夠怎么樣？才能遍在一切之中。所以你要守住最小東西的話，代表什么呢？代表侯王他是個政治上的統(tǒng)治者，他守住道的話就變成圣人了。但是這個守住是不容易的，你要像道一樣這么小，要自甘卑微，然后才能夠無所不在，以及無不參與。你認為自己是最小的成分，老百姓才愿意像萬物一樣來歸順道，來歸順到你這邊來。等于是我們都把你當主人了，因為你基本上是自甘卑微，又無所不在，無不參與。這就是老子對于道的一種說法，并且認為侯王應(yīng)該如何做。

        那么底下就講兩句話，正好符合老子的思維法則：一方面講天地萬物如何，一方面講人類社會如何。這種思維方法，我們要把它學(xué)會。

        所以它后面就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天地相合，以降甘露”，這是自然界，就是說天地之間，陰陽之氣相合，降下甘露；然后另一方面講到人了，“民莫之令而自均”，人民不需要靠君王的命令就自動均衡了。這多好，兩方面都穩(wěn)定了。

        他接著就說第二段，談到“有名”了，“始制有名”。注意“始”這個字，“始”代表萬物開始出現(xiàn)，然后就有了名稱。這不是《老子?第1章》說的嗎？先說“無名，萬物之始”，再說“有名，萬物之母”。萬物開始出現(xiàn)之后，“名”就作為萬物的母親。我們一再強調(diào)這個觀點，譬如我們說“車”這個名稱，它涵蓋所有不同的、難以計算的車子。等于是“車”這個名稱是母親，而它的子女，具體存在的個別的車子就成為子女了。等于是名稱是一個“母”，名稱所代表的個體就是一個“子”。

        你開始制定名稱的話，這就是開始出現(xiàn)人類社會的各種可能的問題。我們一再強調(diào)，有了名稱之后，代表你可以使用認識能力了，加以區(qū)分，車跟房子不一樣，跟飛機不一樣，你區(qū)分了。區(qū)分了之后，就可能出現(xiàn)個人的欲望了。個人欲望出現(xiàn)之后，就出現(xiàn)復(fù)雜的問題了。

        所以在這里我們就要進一步去了解，老子他就強調(diào)“夫亦將知止”，“知”就知道停止在何處。換句話說，你知道名稱之后，就要有兩方面的考慮：第一方面是名實相符，第二方面是名分相配。因為人在想到各種名稱的時候，第一個是名實相符。譬如我們現(xiàn)在說，什么是太陽、什么是月亮，這是名稱。我現(xiàn)在指給你看，名以指實，名字是要來指稱實在的東西的，這是名實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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