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集的主題是大道像泛濫的河水,我們要繼續(xù)介紹《老子?第34章》。第34章是專門介紹道的,我們要有心理準(zhǔn)備了,知道老子會談到最根源的部分,會說出最全面的觀點。我們把原文先讀一遍,
《老子?第34章》:大道氾(fàn)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有。衣養(yǎng)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于??;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為大。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
它白話的意思我們先簡單說一下:大道像泛濫的河水啊,周流在左右。萬物靠它生存而它不干涉;成就一切而不居功。養(yǎng)育萬物而不加以主宰。它永遠(yuǎn)保持無欲狀態(tài),可以說是??;萬物都來歸附,它也不加以主宰,可以說是大。由于它從不自以為大,所以能夠成就它的大。
我們看到最后提到“小”與“大”,尤其是“大”這個字,我們在前面《老子?第25章》,也就是老子第一次給道取名字的那一章,取完“道”這個名字之后,立刻說也可以稱它為“大”吧。所以“道”與“大”這兩個字是很容易連在一起的。
那一開頭講了個比喻,“大道氾兮,其可左右”,就是大道像泛濫的河水。河水泛濫之后,一片汪洋,代表這個道無所不在。后面說“其可左右”,就是周行在我的左右,等于無所不至。
我們提到道的時候,一定要有心理準(zhǔn)備,知道說老子的道有兩個特色。第一個是超越性。就是這個道不隨著萬物的變化而變化,你萬物再怎么樣的變,管你是多是少,道完全不受影響,這就是前面說過的道的超越性,就是“獨立而不改”。而另一方面,道的另外一個特色是道的內(nèi)存性。所謂的內(nèi)存性,就是它內(nèi)在于萬物,在萬物里面無所不在,也就是前面說過的“周行而不殆”。
這邊正好,我們在理解的時候也可以看到“其可左右”,等于是左右周行,無所不至。而“無所不在”四個字,是在《莊子?知北游》里面提到。有人問他:道在哪里?標(biāo)準(zhǔn)答案就是“無所不在”。
我對這一章開頭的幾個字印象特別深刻,為什么?在1985年的年底,我曾經(jīng)到美國新澤西州參加一個號稱為世界宗教大會的聚會。大會的第一天晚上有表演節(jié)目,就等于是舉辦晚會。找了八大宗教的代表,各自上場,表演他們的宗教信仰的特色,包括像唱歌、朗誦這些都在內(nèi)。所謂的八大宗教包括道教,但是因為主辦方是韓國的一個團(tuán)體,他們怎么去介紹道教呢?就讓幾位韓國學(xué)者穿上道教的服裝。這邊所謂道教的服裝其實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定,只是很明顯地看到,他們穿的衣服上面就畫的八卦圖。
這些韓國學(xué)者上場之后,表演了基本的道教禮儀,然后就念一段他們認(rèn)為能夠代表道教思想的經(jīng)典,也就是這一章《老子?第34章》,他們認(rèn)為最能代表道教特色的。但是很可惜的是什么?他一念第一句,麻煩了,他把“大道氾兮”的“氾”念成了“祀”,祭祀的“祀”。就大聲地念出來“大道祀兮”?!皻铩迸c“祀”這兩個字,右邊有點相似,左邊完全不一樣。你把河水泛濫的“氾”念成祭祀的“祀”,這根本是弄錯了嘛。所以當(dāng)時我聽了很驚訝,很震撼,心中也很不平。
第二天一早,我就向主辦方抗議,說你們昨天晚上表演道教的時候,你不找中國學(xué)者就算了,你找韓國學(xué)者去表演。你表演的時候你念韓文就算了,我們聽不懂,你偏偏念中文。但你念的是《老子?第34章》第一句話,就出問題了。老子是中國人,第一句是念“大道氾兮”,結(jié)果他們念成了“大道‘祀’兮”,這怎么說呢?老子講的是像洪水泛濫一樣,所以到處都是水,無所不在了,分不出左邊右邊,這樣才能說明道的內(nèi)存性。但是主辦方聽了,沒辦法,已經(jīng)過去了,表演的時候也沒有人注意,就不了了之。
這件事情雖然隔了三十幾年了,我印象深刻。由此知道什么?如果我們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傳統(tǒng),好好去學(xué)習(xí)它、發(fā)揮它,外國人可能隨便拿來就用。他講錯了、講反了,你也無可奈何。所以這件事情實在是讓人遺憾的事。
接著老子又說了,他說:萬物靠著道而生存,而它不加以干涉;它成就一切而不居功。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老子思維,就是道讓萬物存在發(fā)展,它本身不去干涉,不去居功。代表萬物從道而來,然后萬物就自己發(fā)展了,為什么?因為它擁有道所給的各自的德,德就是萬物的本性。它的本性各自發(fā)展,會構(gòu)成一種整體的平衡與和諧,成就了天地萬物看起來是這么樣的宏偉、這么豐富。它不居功,它也不去主宰,這使我們想到前面談到圣人的時候,圣人的“玄德”,什么“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完全都是圣人悟道之后,向道所學(xué)習(xí)的表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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