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榮教授講解《道德經(jīng)》特別串講：從“道經(jīng)”到“德經(jīng)”（下）

特別串講：從“道經(jīng)”到“德經(jīng)”（下）

（二）老子哲學(xué)在內(nèi)容上的特色

        我們接著再看第二方面，老子哲學(xué)在內(nèi)容方面有什么特色呢？這里也有三點(diǎn)特色：

1. 肯定道的存在

        第一個，肯定了道就是萬物的來源與歸宿。因?yàn)榍懊嬉呀?jīng)告訴你，他的探討是完整而根本，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一個萬物的來源與歸宿。這是沒有名字的，那怎么辦呢？人的思維一定需要名稱，需要概念，所以非給它取名不可。所以老子才會提到什么？無名是萬物之始，有名是萬物之母，名字出現(xiàn)了。名字出現(xiàn)的話，人類就可以從這邊去找到歸宿了。

        所以他講到道的時候一定會說，道的動態(tài)、它的動作是回歸，就是反，為什么？你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已經(jīng)存在，就好像我們今天談老子，我們都已經(jīng)存在了。你說已經(jīng)存在之后就不要問來源了，你問不清楚，你只能問什么？我們的歸宿去哪里？所以老子就一句話，“反者道之動”，很快就看到了。在《老子?第40章》就提到“反者道之動”。前面已經(jīng)念過了，第16章“夫物蕓蕓，各復(fù)歸其根”。像“歸”像“反”這些詞，都是因?yàn)槲覀円呀?jīng)存在了。所以你現(xiàn)在能看的不是過去怎么來的，而是將來往哪里去，這當(dāng)然是一個歸與反的行動。

        所以第一個肯定道的存在，道本來沒有名字的，勉強(qiáng)給它取名，只是要讓你知道宇宙萬物與人類，它發(fā)展的來和去是怎么回事。

2. 德是什么

        第二個內(nèi)容重要的特色，就是它提出“德”了。德是什么？我們再一次強(qiáng)調(diào)，這也是莊子里面對老子很重要的解釋?！暗隆本褪侨f物得之于道者，所以“德”這個字就是獲得的“得”相同的意思。既然萬物從道而來，所以道就給萬物、每一樣?xùn)|西，給它一個特別的德。所以翻譯的時候就把這個“德”翻譯為本性。你說萬物有什么德呢？你說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簡單概括一下，這就是萬物。每一樣?xùn)|西都有它自己的本性。它只要按本性的發(fā)展，就會維持自然界的動態(tài)的平衡和諧。但是人就不一樣了，這是到第三點(diǎn)了。

3. 人

        人也是來自于道，所以也有德。所以講到人的問題的時候，就比較復(fù)雜了，為什么？因?yàn)槿说谋拘岳锩婢桶艘粋€特別的東西，叫做認(rèn)知能力。我們前面講到老子，大家耳熟能詳。我一直把老子的認(rèn)知分為三個層次，區(qū)分、避難、啟明。從區(qū)分開始，就會造成后續(xù)各種復(fù)雜的欲望，各種復(fù)雜的問題。所以我們在講到人的“德”時候，在翻譯人的時候就要特別留意了。我在翻譯人的時候，不會只說本性，還會加上一個詞，叫做稟賦。

        一般講本性往往是先天的。你生下來是什么就是什么，這是指本性。但是對人來說更重要的是稟賦，就是你具備什么樣的可能的發(fā)展條件。比如說萬物只有本性，所以它可以被預(yù)測，自然的一切都是必然的?，F(xiàn)在科技發(fā)達(dá)，可以推測什么時候下雨，什么時候刮風(fēng)，什么時候地震這些，因?yàn)樽匀唤缬兴谋拘裕梢员活A(yù)測的。但是人除了本性以外，還有稟賦，這個稟賦就包括認(rèn)知能力在內(nèi)，后面就有產(chǎn)生欲望，自由選擇，要如何行動的問題。所以人基本上是不可控、不可預(yù)測的。所以談到人的問題，一切都復(fù)雜了。

總結(jié)：

        所以老子的內(nèi)容我們再看：第一個，肯定道的存在；第二個，說明什么是德；第三個，人。問題來了。所以人的德除了本性之外，還包括稟賦在內(nèi)，你天生具有某種本性和稟賦。所以我在第38章從老子的《德經(jīng)》開始。為什么以前分為《道經(jīng)》《德經(jīng)》呢？我們就從這邊接上《老子?第38章》。我們再回顧一下，老子的書前面一半稱作《道經(jīng)》，因?yàn)榈谝徽麻_頭是“道，可道，非常道”，而第38章也就是《德經(jīng)》的開頭是什么？“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我們就接著把這兩段做個對照。你聽到前面的“道，可道，非常道”，簡單的六個字出現(xiàn)三個“道”。你分析之后就發(fā)現(xiàn)，第一個“道”與第三個“道”意思一樣，中間的“道”意思不一樣。我們講白話，道，可以用言語來說明的，就不是永恒的道，所以中間的“道”變成是去說明，等于人類在說話了。

       你再看第38章第一句，我們光說第一句，其他內(nèi)容，下次再說。第一句是“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你光講前面八個字，“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你怎么能夠理解呢？還是一樣，八個字里面“德”又出現(xiàn)三次了。所以你要記得，你就照前面的方式來看，第一個“德”與第三個“德”是一樣的，中間那個“德”不一樣。這比道更復(fù)雜一些。上德不德，是以有德，所以中間的德是什么？“不德”，那個意思不一樣。

        所以我們翻譯的時候先思考一下。我這樣翻的：推崇稟賦的人不刻意修德，所以保存了稟賦。你把第一個“德”與第三個“德”都當(dāng)作生來具備的稟賦，把中間的“德”當(dāng)做修德。這樣才能講得通。我再說一次，推崇稟賦的人不刻意修德，所以保存了稟賦。接著“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貶抑稟賦的人不忽略修德，所以失去了稟賦。詳細(xì)內(nèi)容下一集馬上就要說了。

        所以這邊有個特色，同學(xué)們注意到了，我把“上”“下”翻譯成為“推崇”與“貶抑”。你說這樣翻有根據(jù)嗎？有的。古代的學(xué)者在研究這一章的時候，他把“上下”怎么說？上這個字在古代你可以這樣說，上德就是以德為上，下德就是以德為下。講今天的白話文不就是推崇與貶抑嗎？你推崇稟賦的話，不刻意修德，所以保存了稟賦；貶抑稟賦的人不忽略修德，所以失去了稟賦。這樣就可以開始了解第38章。

課后思考：

        也就是說你沒有經(jīng)過我們這一次的串講，把老子思想作一個形式上、內(nèi)容上的一個大致的介紹，你直接一直念下去，念到第38章“上德不德”這邊，有時候?qū)嵲谡f不清楚。所以在這里我們這一集可以說是做一個中間的連接，從第37到38之間，需要這樣的連接。同學(xué)們在這里面要多多思考我這一集所說的一些重要的內(nèi)容，然后提出你的心得，我們再來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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