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集的主題是要專門去談一談“道”跟“德”的意義,我們要介紹《老子·第51章》。這章內(nèi)容比較豐富,談到道與德跟萬物之間關(guān)系如何,它對萬物如何照顧,有什么樣的關(guān)聯(lián)。我們先把原文讀一遍,再來說明。
《老子·第51章》:道生之,德畜(xù)之,物形之,器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yǎng)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我們用白話文把它的意思先說一遍:由道來產(chǎn)生,由德來充實,由物質(zhì)來賦形,由具象來完成。因此萬物無不尊崇道而重視德。道受到尊崇,德受到重視,這是沒有任何命令而向來自己如此的。所以,由道來產(chǎn)生,由德來充實,進(jìn)而來成長來培育,來安定來成熟,來滋養(yǎng)來照顧萬物。產(chǎn)生萬物而不據(jù)為己有,作育萬物而不仗恃己力,引導(dǎo)萬物而不加以控制,這就是神奇的德。
我們看到最后這四句話,“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很熟悉,我們在第10章看過完全一樣的四句話。我也是根據(jù)這個來想象,《老子》這本書應(yīng)該是好幾個修行有成的人互相溝通,把他們的心得整合起來的。如果是一個人寫的話,他沒有必要在5000多字里面,有這么一段話完全重復(fù)的。
這章重點何在呢?這章重點提醒我們,我們都記得《老子》有一章講到一、二、三的,就是第42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在當(dāng)時,我們都覺得不容易了解,怎么回事?因為講“一”的話作為元氣,“二”是陰氣與陽氣,“三”就是陰氣、陽氣與和氣?!昂蜌狻本褪顷帯㈥栍心撤N比例,造成的和諧的、穩(wěn)定的狀態(tài)。那么“三生萬物”怎么回事呢?有時候覺得還需要再說明一下,要不然,那么簡單就生出萬物了嗎?這一章就多了兩句話加以說明,就是后面的“道生之,德畜之”,再加上“物形之,器成之”,后面兩句話其實可以參考。
在這里我們在翻譯上,我們再回顧一下。由道來產(chǎn)生,這個沒有問題。老子的思想很清楚,萬物連天地在內(nèi),都來自于道。第二個“德蓄之”,由德來充實。我們一再強(qiáng)調(diào),《老子》書里面的“德”是獲得的“得”。萬物要想存在,它從道來的時候,就獲得道的某種加持,道給萬物各自不同的本性,所以這叫做充實它。所以我們說,在這里講說“道生之,德蓄之”,萬物從“道”產(chǎn)生了,從“德”獲得它充實的本性,讓你知道它是具體存在的東西了。
“德”是萬物從“道”所獲得的。比如說一朵花,從含苞待放到花朵盛開,花期到了就結(jié)束了,凋零了。整個的過程都屬于“德”的運作過程,因為它的本性就有這樣的生長能力、過程與結(jié)束。植物是如此,動物也一樣。所以我們就會說,由道來產(chǎn)生,由德來充實,讓它具有各自的本性與稟賦,這沒有問題了。
后面兩句就比較具體了。他說“物形之”,我們說“由物質(zhì)來賦形”。注意“形”這個字,“形”這個字我們可以理解為形式。這樣?xùn)|西是什么樣的植物,什么樣的動物呢?它一定屬于某一種植物,某一種動物。這個“種”代表具有某種形式,可以讓你判斷。所以它一定需要有物質(zhì)來讓它成為某一種形式。你沒有物質(zhì)的話,根本就不成任何“形”嘛,所以“物形之”三個字很清楚。人在認(rèn)識一樣?xùn)|西的時候,首先把它歸類為,這是花,那是草,這是牛,那是馬。它都有各自的形式。
它有形式還不夠,它還需要最后一句,叫做“器成之”。它的存在一定需要具體的東西,叫做“器”,讓它完成這個個別的東西。所以我們要記得,一個是形式,一個是質(zhì)料。說實在,“形式與質(zhì)料”是古希臘哲學(xué)家亞里士多德的用法。但是這種用法不是只有他可以用。我們學(xué)習(xí)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子也有類似的觀念,并且他年代比亞里士多德還早了。
他說的“物形之,器成之”,注意“形”,“形”代表由物質(zhì)來給它某種形式;“器成之”,“成”代表使它成為某一種個體。注意,形式給你“種”,讓你知道你是哪一“種”動物,比如說你是牛。具體的個體是這一頭牛,那一頭牛,每一頭不一樣。這叫做“器成之”。
我們所見的“萬物”都已經(jīng)到第四步了,它一定是具體個別的嘛。我們必須思考說,這是一頭牛,沒錯,是這一頭牛。然后你說它屬于牛這一“種”生物,那就回到前面的“物形之”。再往上推,它怎么來的?道給它某種德,使它可以存在。
在這里在版本上有些問題,因為你念王弼的版本就會發(fā)現(xiàn),它第四個字,他念成什么?“勢成之”。也就是前面三個都一樣,“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后面是“勢成之”。但這個“勢”是“形勢比人強(qiáng)”的“勢”。問題在什么地方?《老子》書里面這個“勢”只出現(xiàn)這么一次,所以不太好解釋。好像形勢真的比人強(qiáng),要讓你成為什么東西,就成為什么樣的東西,這有時候不容易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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